不要管我织锦的事, 我愿意跟姑姑织到何时便是何时, 愿意开多大的店铺就开多大的店铺, 愿意收多少徒弟也随我心意。
    好好好,随你,你愿意嫁人就好。周茹笑得眼睛都找不见了,你当我想管你呢?你只要肯嫁给连瑛,自然有连瑛同你商量,我插手作甚?你放心,我以后一个字都不多说。她信誓旦旦。
    青枝唔一声:我且信您。
    好消息自然是要广而告之的,周茹马上向家里所有人宣布了这件事,而后把陈念叫到屋中商量成亲要办的各项琐事,要添置的物什等等。
    之前挣得银子嫂嫂都用了吧。陈念很快看出她的意图,我是青枝的姑姑,也希望她风风光光出嫁。
    实在是裴家太富有了,她不能让女儿过于寒酸,打算把大部分银子都用来置办嫁妆。
    周茹握住陈念的手:青枝有你这样的姑姑是她的福分。你放心,我也不会亏待你,等青枝嫁去裴家了,我会给你找一个忽然想起苏起,好夫婿三个字卡在口中。
    陈念最了解她:我不嫁人,嫂嫂别费心了。
    不嫁人,怎么跟苏起那么亲近?周茹不理解,她眼睛转了转道:阿念,你实在不想嫁人也好,嫁得太潦草,过苦日子,比不嫁人还惨。她试图隐晦的劝说,让陈念不要嫁给木匠。
    然而陈念并没有听出来,反而欣慰的道:难得嫂嫂如此通情达理呢。
    周茹就不知陈念到底是何意思,但她又不能跟女儿商量,因女儿一定不会反对陈念嫁给苏起,于是便打算操办好女儿的婚事后再行打算。
    等裴连瑛告知祖母,双亲后,李韭儿次日打算花大价钱请京城最有名的王相师王衡,选一个在年前的吉日。她的大致意向是十一月,但周茹希望在十二月,这样她可以有充分的时间准备嫁妆。
    可惜王相师被别家请去了,需得过阵子才回,他们只能等一等。
    对吉日的选定,裴老太太跟裴辉都没发表意见,前者是从没有什么主张的,后者则是没有一丝一毫斗志了,他觉得妻子想如何便如何,只要儿子在仕途上能一帆风顺就行。
    年前还是快了些,不过落子无悔,她已经考虑清楚,既然答应嫁那便得嫁的。青枝相信,裴连瑛就算不看两家的情面,哪怕是为了他的官途也不会食言。
    这阵子,周茹几乎每日都去街上挑选家具,要么去金银首饰铺选头面,买这买那的,两只手都提不下,常常雇辆马车搬回来。
    青枝一心教两个徒弟,对置办嫁妆的事情并不理会,她觉得一旦她插手,必然又要跟母亲起冲突。不如就由着母亲去办,也省得母亲围着自己转。
    这日周茹不在家,陈念去指点织娘了,青枝在书房教两个徒弟画底本。
    严采石跟姚珍年纪小,脑中满是童趣,画出来的底本不好看,却有意思,她就鼓励他们多画一些。
    翠儿忽然领着一位公子进来,说是要问锦缎。
    青枝看到那位公子时,不由愣住,她快步走出书房:你还真的来催了?之前姑姑提起过一位姓林的公子,她怀疑是林云壑,但没想到他又来了一次。
    我说过会织得慢些。
    青枝露出的不满并没有叫林云壑生气,他笑一笑:你之前的病并不严重吧?
    她看起来生机勃勃,没有丝毫的憔悴。
    这么一点风寒能有什么?想到林云壑曾拉她上岸,青枝的面色缓和了些,您的锦缎,我现在真的没空织,但我会尽力提早一些。
    我并不是来催你。
    青枝不解:那你为何
    林云壑不知怎么说,他是当了好些年的纨绔,但女色是不曾碰触过的,顶多就是斗鸡喝酒,玩玩蛐蛐。是以即便知道对青枝的心意,轻易却不能表达出来。
    你认识裴左少卿?他忽然道,我那日本来想送你出宫,在宫门口看见他。
    快要定吉日了,青枝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是我未婚夫。
    见她这样坦白,林云壑心头一刺,感觉自己说错话了。他不该提裴连瑛,就算想试探,也不该说这些。
    这下好了,他都不能假装不知她定亲的事。
    林云壑觉得嘴唇有些发干,难得的局促起来,他左右看了一眼:陈姑娘,我能喝口茶吗?
    青枝请他在院中的石凳上坐,而后自己拿了茶壶,茶盏出来。
    林公子想说什么?她给他倒满茶。
    她手上沾了一些颜料,青的,红的,蓝的,刚刚应该是在画画。林云壑盯着看了看,迟疑道:我也不知。
    青枝忍不住扑哧一声。
    这一笑满是小姑娘的天真娇憨,让林云壑的脸颊起了层薄红。
    他见过的青枝,要么是泼辣果断,要么是伶牙俐齿,从不曾见她这样笑过。他端起茶盏掩饰胸腔内乱跳的心:我还没有想好。
    纨绔似的世子,还会有不知说什么的时候?那日叫她跟玉佩道歉时的高傲无礼劲儿去何处了?青枝觉得奇怪。
    风从墙头吹过,摇下几片枯萎的叶,慢悠悠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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