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月坐在这里等人,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人从公园幽深的石路小径里走了出来,他一身黑衣戴着墨镜,像极了电视荧幕里不法分子的形象。是她等的人到了。
    洪途直奔简月,墨镜遮不住眼角的笑意,他露出两行白牙,笑得一脸傻气。洪途两只手一横一竖握在一起,里面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简老师,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一走近,简月就听到几声蟋蟀的叫声。洪途把手送到她脸跟前,把手打开,果然是一只漆黑的蟋蟀。
    简月用手指碰了碰蟋蟀的须子:它怎么不跑?
    洪途道:不知道呀,我抓它的时候它就不跑,傻愣愣的趴在地上。它是不是瘸了?
    简月只怕长着翅膀的虫子,她小时候被小飞虫撞进过眼睛里,折腾了很久眼泪流了一箩筐才把飞虫揉出来,眼睛肿了好几天还差点进了医院。从此她对会飞的虫子产生阴影,连蝴蝶都怕。但是无论再怪模怪样的虫子,只要不会飞,她就不怕,更别说眼前这只小小的瘸腿蟋蟀了。
    简月道:估计是,你要把它带回家养起来?
    洪途把蟋蟀扔进灌木丛里,道:养它干啥,我就是想吓唬你。
    简月站起来掸了掸裤子,笑道:那你失算了,我只怕会飞的虫子。
    洪途跟着她往公路方向走,左手在裤兜里掏来掏去:还有还有,我还给你带了别的。
    简月道:你再拿出虫子,我就向周行告你的状。
    洪途道:不是虫子,我在路边看到几朵小花,像是野生的。
    他从兜里掏出几朵紫色的小花,翘着兰花指捏着细细的茎子递给简月,几朵比指甲盖稍大一些的小花在他大手的衬托下小得像米粒。
    简月很意外他竟然没把脆弱的花茎捏碎,还保存得这么完整。她接住小野花,笑道:你很熟练嘛,经常给女孩儿送花?
    洪途把手插兜里,甩着肩膀走路的姿势很□□:没有呀,我就是觉得小花好看,你也好看,你俩很般配。
    这话说得粗爽又细腻,洪途一向是个身如猛虎也能细嗅蔷薇的人。
    洪途又说:本来小师想过来找你,但是周队不放心你们俩女孩儿,就换我过来啦。
    简月道:去看守所找马玉琴而已,又不是打群架,小师过来我们俩还能逛逛街。
    洪途自告奋勇:我也能陪你逛街呀,我不仅能扛事儿还能抗东西。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到了看守所,民警去提马玉琴,洪途还不知道来找马玉琴干什么,就问简月:还有啥材料要补充?
    简月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民警将马玉琴带了进来,马玉琴比上次简月见她时更憔悴,整个人面黄肌瘦,像一具干枯脆弱的骨架。
    马玉琴有气无力地说:你想干什么?
    简月从马玉琴眼睛里看到一股浓厚的死气,那是无意求生的人才有的眼神。看见马玉琴成了个一心寻死的人,简月对她也没有丝毫怜悯,甚至感到期待。
    简月道:告诉你件事。
    马玉琴:什么事?
    简月:我们查到了杀死李紫暇的凶手。
    马玉琴瘫坐在椅子上,对简月带来的消息无动于衷,她曲卷着的腰背往前倾了些,像是她支撑着身体的脊椎骨断了一根。
    简月道:是赵江明干的,赵江明用腰带勒断了她的脖子,把她的尸体抛在桥洞里。
    马玉琴不意外凶手的身份,因为她早有预感。就那么几个人,她一定能猜到。她本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但是此时还是不住落泪。
    简月道:听到自己的女儿死在赵江明手里,你好像不意外。
    马玉琴突然嚎叫起来,两眼满是凶光: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杀了我吧!我不活了,我跟你一起死啊!
    民警按住她的肩膀,把她牢牢按在椅子里,她枯瘦的身体爆发出力量差点把两个民警掀翻。
    简月镇定地看着她,她知道马玉琴的愤恨和怒吼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已经死去的赵海升和赵江明。
    洪途:嗳嗳,你冷静点,录着像呢。
    马玉琴很快没了力气,也哭不出来了,像一头倒在沙漠里的老骆驼,趴在桌上长长地喘着气。
    洪途有点同情她,觉得她的状态不好需要送医,就靠近简月小声说:要不要先送她去医院?
    简月面冷如冰,不假思索地摇了下头,看着马玉琴继续说:李紫暇的案子破了,但是李紫筝的案子还没破。
    马玉琴死样活气地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紫筝为什么会从楼上掉下来。
    简月道:但是你对我们有隐瞒。
    马玉琴有气无力地摇了下头:没有了,真的没有。
    简月从包里拿出一份笔录扔到她面前:这是你在公安局做的第一次笔录。我们问你李紫筝坠楼之前的细节,你说没有发生任何事,李紫筝是为了找一本辅导书才去阁楼。我们的确在阁楼里找到了这本辅导书,但是那本书在阁楼一进门的位置,李紫筝没有理由阁楼深处走,还走到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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