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38岁的男人来说,肩上的压力往往比想象中还要沉重的多。
    深吸一口浓郁的尼古丁,莱奥砸巴嘴巴,又自信地甩了甩飘逸的灰色长发。
    眼前这个黑发青年的形象,与当初在大竞技场所见的截然不同。
    精工的战术风衣、先进的悬挂腰链和高档的皮鞋,这一套装备的价值几乎抵得上他在裁断所工作一年的薪酬。
    他哪来的钱?!
    纯粹的多血质性格,给予莱奥异于常人的集中力,对于感兴趣的事物和人,即使匆匆一瞥,十年、数十年后想起,仍然记忆犹新。
    上次见到方辰,他还只是个普通的新生学员,穿着普通的学院战斗服,被精英学员布尔打得浑身是血,短短几天时间,竟然摇身一变,换上一套精良装备。
    回想调查核泄露案件时方辰的镇定表现,莱奥察觉到一丝蹊跷。
    他呼出烟雾,一连吐出两个白色的烟圈,第二个稍小的烟圈穿透前面的烟圈,像是实体枪弹命中靶心。
    入职裁断所的20年里,他背靠着帝国基本法,干掉过很多人:穷凶极恶的劫匪、冷酷的杀手、行政系统脑满肠肥的蛀虫、来自联邦的间谍、偷渡而来的星匪逃犯,这其中又包括黑户、公民、贵族,分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丰富的经验,让莱奥很轻易总结出一个结论。
    这些被他干掉的人,都犯有一个共同的错误:把裁断所的人当场傻子。
    或者换种精确的说法:把他莱奥当成傻子。
    毕竟裁断所里真的有不少傻子。
    怎么会是傻子呢,我可是很帅的!
    莱奥露出灿烂的微笑,他灰色的瞳孔凝聚,锁定眼前的黑发少年,这个方辰,有把他当成傻子的嫌疑。
    杀人者不会把自己的罪行写在脸上,根据这个方辰超出常人的表现,再结合那则神秘的,来自“朝阳区”的举报讯息,使莱奥对这个普通的5等公民产生浓厚的兴趣。
    据莱奥所知,埃罗星貌似没有叫朝阳区的地方,这个地名大概是匿名举报者瞎编的字符。
    抛开举报讯息的真假,于公于私,莱奥都想一探究竟。
    只因为他现在的处境很微妙,急需一场案件挽回濒危的职务,方辰的身上,存在不合理的线索。
    莱奥的思绪仍在蔓延,方辰却是率先开口。
    “那么,莱奥执刑官。”方辰的嗓音本就显得低沉,刻意压低,给人一种含糊的感觉:他的黑色眼睛奕奕生辉,死死盯着莱奥:“得到举报消息的你,想对我怎么样呢?”
    说话的空档,方辰吸一口烟卷,层层增幅,念力场全开,已经掐死了莱奥的脑部中枢神经。
    再一用力,这位帝国法庭的高级走狗,就会因为神经脑梗,死在他的一念之间。
    莱奥口中的下一句回答,不仅决定他自己的生死,更决定接下来方辰对待裁断所的立场。
    如果念力的信息暴露,他可能直接和帝国法庭、甚至殖民星行政系统为敌。
    是谁举报的?!
    他怎么知道我……
    方辰思绪急停,吃了一惊,想到唯一的可能性。
    是加奈!
    在他杀掉布尔的当晚,那个女人就发来过讯息,字符之间,透露出一种异常精准的敏锐。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辰心头悬着疑问,暂时压下,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灰发男人。
    “你猜我会怎样呢?”
    似乎是察觉到气氛的不同,莱奥收起调笑的口吻,脸色也阴沉下来,他端详方辰的神色,说:“方辰,你最近是不是……被女人亲了一口?”
    “蛤???”
    方辰一愣,说:“你说什么?”
    “我说你最近是不是被女人亲了。”莱奥眯起眼睛,把目光汇聚到方辰的一侧脸颊:“看上面的唇印和齿痕,这个女人应该不是埃罗星本地人,年龄在十八到二十岁之间,身高么……大概在167和170之间……咦,难道是麒麟星系的女人?啧啧,你小子有本事啊!”
    被莱奥盯得心里发毛,方辰摸了把侧脸,压根没有什么唇印齿痕,林啃他脸的行为都是两三天前的事了,前半夜他还在服务中心认真洗漱一通,这样也能被看出来?
    “咳咳……不好意思。”莱奥摆手笑了笑,说:“职业病又犯了。”
    “举报的事你想怎么样?”方辰打算回到之前的话题,他不清楚加奈有没有找出更详细的证据,索性一口咬死,说:“提前说好,布尔的死是咎由自取,这件事和我无关,你如果没有证据,我也可以认定你是在污蔑。”
    “嗯?”莱奥闻言表情微变,方辰的这段话,曾经被无数人所演绎,看似牢不可破据理力争,只可惜这些人最后的下场往往都很凄惨,且被广大公民定义为反派。
    “你好像搞错了什么,方辰同学。”莱奥抽了一口香烟,忽然像想起什么:“哦,对了,我忘记了,上次那起案件有消息封锁,后续的情况没有报道出来,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方辰眯起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布尔同学又没死。”
    莱奥耸肩,说:“他的DNA链虽然因为辐射损坏了,但是他老爹又给他换了副新的身体。”
    “唉,有钱真是好。”莱奥啧啧咂嘴,说:“前两天,那家伙刚从裁断所的监狱保释出来,活蹦乱跳的,又瘦又高,还变聪明了,可牛比了。”
    “这不可能!”方辰咬牙,心中暗藏杀意,早知道这样,他当初就该冒着被辐射灼烧成重伤的代价,把布尔彻底杀掉。
    “哦?怎么不可能?”莱奥瞬间捕捉到方辰的异常表现,目光中透露警惕。
    “呼……”
    方辰深呼一口气,毫无疑问,就在这一秒,他心中暗杀的名单又多出一人。
    不,是两人。
    布尔,以及他背后的詹金斯,如果想要彻底除掉祸患,这两人必须一起干掉。
    方辰深切感到肩上的压力,他不想再和莱奥多纠缠,停留的时间越多,自己的处境就越危险。
    想到这里,方辰缓步后退,说:“莱奥执刑官,如果没有事,我就先走了。”
    “等一等!”莱奥伸出手,说:“先别走,咱们一起去喝两杯,我有一件委托,想请你帮忙!”
    “委托?”方辰见莱奥表情认真,不像作假,不由再次感到意外:“莱奥执刑官,你这次跟踪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当然是找你帮忙啊!你不是职业代理人吗?”莱奥嘻嘻一笑,英俊魅惑的脸庞像绽放的梨花:“我现在处境很不妙,被上面的老家伙分到了机港的黑角街区,那地方太乱,你得帮帮我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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