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膜震伤,刺痛混淆听觉,方辰依稀能辨识出对方的声音。
    “布尔!你想做什么?”方辰咬紧牙关,双手推送操作杆,望月兽砸落地面,陀螺仪表盘发出尖啸,艰难维持住机体的平衡。
    “本来我是想教训你一下的,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通讯信号很差,布尔高亢的笑声穿透电流噪音:“在埃罗星,还没人敢跟我抢女人,你得死!”
    雄性个体发情期的攻击性么。
    虽然知道劝退他的可能性不大,方辰还是出言解释:“我和依崔蒂没有任何关系。”
    他加大引擎输出,乘着对话的时机,望月兽向后撤离,合金履带驶上沙丘。
    前方是金黄色的沙漠,一座矿道竖井矗立500m外,黝黑深邃的洞口通向地底。
    “少废话,去死吧!”通讯频道里传来布尔的吼叫,后方望月兽瞬时加速,炮口调转,爆出三发射流。
    方辰踩死踏板,驾驶望月兽蛇形躲避,拼尽全力避开两发。
    巨大的冲击力从椅背袭来,最后一发炮弹击中尾部装甲,钛合金模块崩飞,机械警报声接踵而至。
    “警告,3号液力枢纽损毁,涡轮温度即将超出临界点,引擎将在30秒后停止裂变反应。”
    “29、28……25…”
    警示字符出现在视线下方,是操作系统的读秒。
    没时间了!
    血红色的字符触目惊心,接连闪烁,眨眼减少到20秒。
    一旦读秒归零,望月兽的引擎就会停止做功,失去动力的机甲,无异于一块废铁。
    这样下去,即使躲进矿道,也不能逃过接下来的追杀!
    生死关头,方辰仍保持极致的冷静。
    分析刚才的情形,布尔的驾驶技术远超于自己,两人驾驶同样的机型,正面较量,他不可能是布尔的对手。
    必须找到突破口…
    望月兽的机体数据、网络论坛的论点、念力范围……繁杂的信息流在脑中流转,方辰目光凝实,梳理出一条路径。
    望月兽的驾驶舱紧挨着核裂变废料的储舱,根据社区的论点,储舱有着两倍厚度的装甲保护,是整台机体防御力最坚实的部分,90能级的榴弹射流不可能击穿。
    但是念力却可以!
    就在昨晚,方辰还亲手绘制过核废料储舱的结构图,每一根软管、每一条电控元件,他都了然于心。
    拼了!
    方辰一拳擂在引擎控制板上。
    望月兽的四蹄刹死,液力管鼓胀炸裂,机体360°转身,四门火炮同时击发。
    在炮弹掩护下,望月兽昂起机首的高周波撞角,向布尔的机体发动自杀式的冲撞。
    “你找死!”通讯频道传来布尔的低喝,他的机体灵巧地避开射流,炮口锁定,爆发凶猛的火力。
    猛烈的炮火轰击下,望月兽的前肢爆开,高温袭来。
    驾驶舱主屏幕崩裂,电子元件连着玻璃碎片一股脑飞散出来,割在方辰的身上。
    “3、2、1!”警报声不再,方辰屏住呼吸,在心中读秒,操作四门火炮轰击地面,脚踩踏板,裂变引擎爆发出最后的功率。
    借着炮口击发的巨大反冲力,望月兽后肢发力腾空而起,数十吨的机体化身一颗熊熊燃烧的陨星,在半空拖曳出黑烟轨迹,一头撞上布尔的机体。
    念力场,全开!
    方辰死死抓住座椅扶手,闭上双眼。
    钛合金装甲层、骨架结构、引擎室、核废料储舱……三米范围内,一切事物的结构都出现在方辰的感知里。
    他瞄准裂变废料储舱的线路板,使出全力。
    咔嗤…
    一声微不可察的脆响,一条硅纤维导线断裂。
    脆响声被机体燃烧的爆裂声淹没。
    倒数结束,驾驶舱灯光全灭,陷入漆黑。
    方辰的视线随之一暗,精神断开了与神经传感系统的连接。
    裂变引擎运转的低鸣声渐渐停息,方辰大口喘息,擦去眼前的血汗,集中精神去听舱外的声音。
    舱外静静悄悄,偶尔有火焰烧灼的噗噗声。
    布尔的机体也停下了动作。
    歇息片刻,方辰恢复少许气力,他解开安全带,按住手肘伤口,艰难爬出舱门。
    他的望月兽已经面目全非,躯干大面积损毁,火焰烧灼,残破的钛合金装甲黢黑一片,电容导线冒出炙热的黑烟。
    “咳咳咳……”方辰捂住口鼻,挥散呛人的黑烟,从舱门纵身跳下,落在沙地。
    两台望月兽紧紧挨着,布尔的望月兽也停止了行动,机体完好无损,四蹄瘫在沙坑里。
    很快,方辰看到了布尔。
    布尔挂在驾驶舱的舱门上,眼球凸起,口鼻冒出泡沫状的体液,他一手扒在舱门扶手,另一手捂着嘴巴,似乎很想从里面逃出来。
    超高西弗的液体废料涌进驾驶舱,强剂量的核辐射已经破坏了布尔的dna链,至多72小时,布尔就会因为代谢系统的畸变导致躯体腐烂,进而死亡。
    即使是器官移植的技术也救不了他。
    “救……救我……”布尔眼中充溢着绝望,他把目光转向方辰,一边呕吐,一边伸出手。
    救你?怎么可能。
    方辰为生存而战,不会蠢到一时心软留下隐患。
    与波罗斯不同,布尔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样的敌人必须趁早拔除。
    如果破坏大脑,或许能更快速地击杀布尔,但是这样做也会留下疑点,考虑到布尔的身份背景,破坏放射物储舱的办法显然更加稳妥,可以把死因转移到老式机甲的功能失灵,帮自己洗脱嫌疑。
    在这起事故里,我是受害者,凶手布尔死于机甲失灵……
    方辰摇头,转身向远处跑去。
    放射物质灼烧人体,在这里待得久了,他也会有生命危险,必须尽快逃离。
    跑动中,方辰开始整理刚才的作战经验。
    战斗毫无征兆展开,结束的也十分迅速,至多只进行了四分钟。
    虽然是被动应战,遇袭的缘由也很荒唐,但是方辰还是有不小的收获。
    驾驶经验是次要的,主要还在于念力的使用方式。
    念力不仅能破坏人脑,还可以用来破坏机甲!
    当然,想做到这一点,必须洞悉机甲结构。
    而且需要一定的操作技术,便于在实战中接近敌人,达成近身对决的条件。
    要继续学习机甲知识,体能的锻炼也不能落下!
    走了半个多小时,能量补给站出现在前方,方辰能看到翘首观望的依崔蒂,以及她身后不远处,两名魁梧的保镖。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
    方辰转动思绪,准备好接下来的供词,他能预感到,一旦处理不当,布尔的死亡将会给他带来巨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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