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于一处打量着全身盔甲的骑士与炼金学徒。
    “真是一片乐土”骑士忍不住感慨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隆奇努斯山下有这么个富饶的地方,叫什么镇?”
    “哈哈”村长笑道,让他的妻子在辰的杯中添满酒“这里是以酿酒出名的遗忘之村,喝了我们的好酒,会忘记一切不愉快的过去”
    “但是晚上天黑后,就不要出门了”村长又正色道“黑暗非常危险。”
    “黑暗的危险源自于我们内心的恐惧”辰反驳了他的话,招来骑父的一声咳嗽,提醒他要注意礼貌。
    寒流到了这里便被隆奇努斯山所截,不再南下,携带着冰冷朝山上努力地翻去,偶尔经过的冬末冷风到得入夜,在窗外发出呜呜声,似是有无数鬼魂在飘着,窥探着。令人毛骨悚然。
    兰迪斯早已卸除一身闪亮的铠甲,他起身开门,接过妇人递过的毛毯,在地上铺好。
    “书只有一页,值得看那么久?”骑士忍不住问道。斜靠在床上的辰随即合上《逆世界之书》,以免他起了疑心。
    “想说什么就说”兰迪斯端详着油灯下辰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禁莞尔。“嫌我打呼噜太吵,我可以用枕头捂着”
    “不,兰迪斯”辰不认识般地打量着骑士,似乎在努力想确认他是不是一个虚影,最后他放弃了这种奇怪的注视,开口说“我们可以一起睡么?”
    “哈哈哈”兰迪斯笑了起来“当然可以。”他也不问辰的反常,卷着毯子爬上床,辰往靠墙的一侧挪出空位,把头枕在他健壮的手臂上。风敲着窗,窗棂来回摇晃,发出不坚固的声响。骑士的身体很温暖,令辰忍不住把头贴在他胸膛上,继而把脚也架上去,在他的大腿上摩挲。
    “喂,安份点儿”兰迪斯忍不住微微侧过头,灯仍亮着,他们都懒得去挑灭那仅剩的一点光,骑士的呼吸粗重了些许,心跳也继而加速。“你怎么了,很害怕?”
    “有一点”辰闭上眼,脸稍有点冰凉,透过薄衬衫兰迪斯能清晰地看见他的锁骨,骑士的心跳变快,他转了个身,把辰抱在怀里。兰迪斯让辰的脸贴在自己臂弯处,一手绕过他的肩膀抱着。
    “这样好点了么?”骑士下身的欲 望不知不觉间已鼓涨,并抵着辰腿间的突起,两人心里都痒痒的,他有点尴尬地调整了一下位置。
    “这样就好。”辰闭着眼睛说“这样很舒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辰又说。
    兰迪斯对他的反应有点莫名其妙,问道“真的?”
    有什么声音夹杂在风里传了过来,骑士本能地分辨着村外的异动,似是农妇们捣臼的闷响,又似有人被捂紧了口鼻不断挣扎,兰迪斯蓦然跳下床,光着脚伏于窗边,紧张地朝外望去。
    “别去,我不想看”辰叹了口气,转过身面朝墙壁,抱紧了骑士几秒前裹在二人身上的毛毯,把头埋进去大口地呼吸着。
    窗外一片漆黑,所有触目可及的房屋内均灭了灯火,兰迪斯猛地一下把窗户推开,冷风灌了进来,他看见火苗从村庄的入口处亮起。急匆匆地套上盔甲,穿好铁靴,把两柄短剑插进大腿外侧的剑鞘。
    “你在这里等,不要乱跑”兰迪斯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去,呼喊声已变得清晰,村长家中空无一人,火焰从另一头开始蔓延。他在横贯村镇的大路上茫然望去,随即抓紧了剑柄。
    仓皇的村民们在着火的一端跑来,与他擦身而过。
    “这是怎么了!”兰迪斯大喊道,然而没有人顾得上回答他,老人,女人,孩子,都在为自己的生命而奔逃。男人们则操着伐木斧冲向起火点。
    又是火焰君主?兰迪斯本能地猜测着,短街几步便到了尽头,他瞳孔中映出的却是裹着一团火的精灵在四处跳窜,从这一个屋顶跳到那一个屋顶,短暂的停留均带起暴烈的火星,继而火苗吞噬了一切。
    “元素晶灵?!”
    厚重的石巨人挥舞着双锤加入了破坏的行列,一拳贴着地面扫去,或是巨腿踏下,顿时把躲闪不及的村民们踩成肉泥。骑士退了一步,高喊道“不要乱,往我身边聚拢,组织抵抗!”
    “他们听不到”辰提醒兰迪斯道“别费劲了,马上就有人来收拾它们”
    学徒不知何时已来到骑士的身边,他拉着兰迪斯的手腕,话音一落,村庄的北面滚滚黑云奔来,遮盖了被烈火映得血红的半边夜空。
    “沉睡于黑暗中的恐惧之爪,我以生之灵魂向你献祭……”
    “来,我们在这里看”辰不由分说地把兰迪斯拉到未着火草垛旁,阴风怒号随着苍老声音所唱颂的咒语陡然加大了十倍,地面伸出无数骨爪,破土,暴涨,变得不可思议地高。
    仿佛把死人的骨架拉长到云端,交错着攫住了肆虐的元素晶灵,又旋转着把它们扯进地底,所有的房屋轰然倒塌,只余一片瓦砾。
    辰的双手紧紧搂着兰迪斯的腰,把头伏于他的胸口上。兰迪斯目瞪口呆地望着先前的灾难,就像舞台上的背景被天神的大手拉走,天空中露出黎明的曙光,面前还是那些年轮久远不可辨认的木桩,还是隆奇努斯山脚的旷野。
    “你是真的”学徒松开了手,从兜里掏出罂粟花,“其他的都是幻觉”
    “你的?”兰迪斯茫然把目光从远方收回“那是你的故乡?”
    辰点了点头,“那是我五岁时的记忆”
    他解释不清楚,为什么骑士也会进入他的幻境中,也许是神的眷顾,也许是人的羁绊。
    但事实上他们的灵魂从拿到金狮徽章的一刻,便已密不可分;以至多年后经过宿命中那无限的波折与分离,始终都在一起。
    第11章 出嫁路上的幽会
    金色流苏在珊莎公主手指尖缠绕,她听不到学者们的激烈辩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老得不剩几颗黄牙的嘴里唾沫四溅,上下翻合,爬满皱纹的嘴唇打开,里面是个黑洞,把她的自由与幸福吞噬进去,旋又闭上,作了个意犹未尽的咀嚼。
    最后大臣们从国王口中得到满意的答案,纷纷退场。兰迪斯沉默地朝珊莎鞠躬,伟岸的身影在铁靴步声中消失于皇宫大门外。
    “哦”辰又开始神经质地碎碎念“要收拾好多东西,去多久?”他四下寻找坩埚,把开裂的研钵塞进牛皮囊,又找出浸了酒精的抹布开始擦拭兰迪斯扔在墙角,被他用来架坩埚的精钢护腕。
    “你也要去”兰迪斯生怕他听不清楚,又重复了一次。
    “知道,嗦!”辰又把藏青色的炼金师斗篷折好覆在器皿上。“你干什么?”他回头疑惑地朝骑父问道“跟吃了个苍蝇似的”
    “你……”兰迪斯诧异地问,旋即脸色黯淡“不要这样,心情不好就说”
    “不好?”辰更疑惑了“我心情好得很,谢谢你种马,又可以出去玩了……”他站起身把兰迪斯的干净内衣裤揉成一团塞进另一个布袋里,“但我不会骑马,你带我?”
    “公主的事,对不起 ”兰迪斯只得坦然说道。
    “是罗曼那个废物……”辰的刻薄戛然而止,谎话终于穿崩了。
    冬季难得的阳光从云层后倾斜而下,雪地反射出的耀眼光芒刺得辰双眼难睁。奥德赛的护卫队蜿蜒行进于花海平原的最北部,再走一天将抵达冰封峡谷,峡谷的另一头,春暖花开之时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避风之处便是和亲队伍的目的地――布罕国。
    奥德赛王子的性命被迈普大师与辰从死神手中夺回,却成了躬瘘于床上的废物,烧伤的疤痕令他面目全非,像一团粉红色的肉,又像一只招人厌恶的虫。辰为他配的药剂令他的皮肤,肌肉缓慢再生,而这再生的过程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唯有定量的,移植后的罂粟花能暂时产生一些麻痹效果,令莫卡殿下能稍微从痛苦中解脱出来。至于要何时才能全身痊愈,恢复到正常人的身体,便只有天知道了。至少辰做了点他该做的,宽心不少。万一某天谎话被揭穿了也好有个照应。
    即使有千般不愿,公主仍不得不向兄长辞行,在茫茫冬日踏上了远嫁的道路,行了一路,也哭了一路。
    “你学习的时间太短,还来不及教你骑术”兰迪斯在护卫们的哄笑声中把辰拉起身来,“这没有什么丢脸的……”
    辰甩开他的手,于众人啼笑皆非的目光里拉住马缰,又学着骑士的动作,一脚踏上蹬子,翻身上马,结果辰大人的坐骑乖巧地转了个身,他又直挺挺地脸先着地,在另一边摔了个嘴啃泥。
    这下兰迪斯差点把眼泪都笑出来了,在辰大声的叫骂中挥手驱退旁观者们,把他拉上自己的马背。“好了好了,我保证,你会成为一名技术高超的骑士,但不是现在,明白?”
    “蛮子的骑术比我们要强得多”兰迪斯又说“或许可以向他们买一匹马,供你练习”
    布罕国民风尚武,无论男女老幼,游牧民族均是马背上的高手。
    “再强也是一群丧家犬”辰忽然想把兰迪斯推下马去,让他也尝尝脸先着地的滋味。
    “不,别这么说”兰迪斯正色道“他们是非常强大的敌人,若不是战术失利,估计三年前被打成丧家犬的是我们”
    “在基数确定的战役中,兵法便是胜利的决定因素”骑士朝他解释道“打仗不是拿人去填,早就教过你了”
    辰同情地斜睨了一眼马车旁,自乘一骑的罗曼,兰迪斯在接到护送任务时便决定把他也编进队伍中,为的是有人牵制自己的扈从,两个人闯祸总比一个人闯祸要显眼些,不料却成了对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的折磨。
    悲哀啊悲哀啊,他可真够悲哀,辰心想,下意识地紧了紧搂住兰迪斯虎腰的双手,骑士的银铠反射着耀眼阳光,学徒眯起眼,惬意地伏在他背上,有种在屋檐下嘲笑着淋雨人的快感。
    “听说你以前很骚包”辰又问道。
    “谁说的?”
    “依卡”
    “那小女孩”兰迪斯笑着说“谈不上,只是对布罕国比较熟悉”
    辰又问道“你杀了他们那么多人,现在自己送上门去,不怕他们剁了你?”
    “你跟着我,不怕他们也顺便剁了你?”兰迪斯大笑道。
    “当遇上了值得一战的对手,堂堂正正决胜负时,牺牲便成为高尚的信念,侮辱敌人,便等于是侮辱死者”
    “又是这套虚伪的逻辑”
    “你以后会懂的”兰迪斯把手掌覆在辰放在他腰间的双手上,学徒触电般地缩了缩。
    “咳,抱紧,小心又摔下去”兰迪斯尴尬道。
    融雪把土地化得泥泞一片,傍晚兰迪斯选中背风的一处低地,护卫们开始扎营做饭。骑士把行军帐的尖桩钉进地面,回头让扈从系上绳子,却发现辰已跑得不知去向。他任何体力活都亲历亲为,一路上部下们已见怪不怪,当即有人上前协助,一面打趣着这个连扈从都管不住的英雄。
    辰和罗曼此时正坐在另一面帐篷外,望着三十米外的马车,罗曼的眼窝与血丝告诉了每一个人他的失眠。辰无奈只得走上前去,慢慢靠近公主的座驾。
    还未走到近前,侍女们便纷纷警觉,事实上离开皇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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