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能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他想起了北燕那几万兵马横在三川交汇处,生生阻挡了钟若塔和自己在洛阳城外胜利会师。心中思忖来去,北燕跑过来插这一手,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若放在往日,他就会把萧谏撵到北燕的军营中去刺探一番。可萧谏如今受了伤,每日里有林再淳跟着诊治下药,他又趁机和林美人撒娇耍赖的,做出一副娇弱的小模样,却无论如何不能打发他去。高淮便打算亲自走一趟,却被容谦得知了消息,赶过来苦苦阻拦,口口声声道:“末将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都在殿下身上了。殿下若有个闪失,纵然杨将军不宰了末将,那钟将军也不会饶了我。殿下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啊三思而后行!”
    高淮遂不能成行,只得另辟了蹊跷。
    萧谏这日和林再淳缠磨够了,哄了他不少据说是增加内力的丸药过来。当下坐在新安镇西北角的石墙上,看着那墙外一池碧水思潮起伏,很想跳下去洗个澡。但他被林再淳和高淮看管得很严,已经试探几次了都未能得逞。这会儿似乎没人管,萧谏犹豫了片刻,纵身一跃而下,结果跳到半途中,被一根绳子拦腰又给扯了回来。
    林再淳用绳子拴人套马的很老练,萧谏以为是他,怒道:“二堂主!”结果回头一看,城墙垛子上坐着一个悠闲自得的白衣人,大白天的睡袍胡乱穿,竟是大堂主萧雄到了。
    萧谏又惊又喜地扑了过来,被萧雄一把抱住,道:“你嗓子怎么哑了?”
    萧谏道:“前几日新安大火,被热气扑的,到现在都好不了。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萧雄道:“新安的火我听说了,烧得不错!所以过来看看,嘿嘿嘿嘿,我……我……我被人追来着,反正往哪儿跑都是跑……”
    萧谏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定又被七公子追杀了。你又拼酒拼输了,烧了他的小雪堂对吗?”萧雄道:“这次猜错了,这次去烧小雪堂的是石幽!他被哥哥的风流倜傥所迷惑,愿意主动替哥哥去烧。报酬是,我把小林子隐藏的所有的梦中情人都发掘给他!啊哈哈哈哈,然后他烧完了,我说我已经发掘过来了,竟然一个都没有,可见小林子这一段时间真是守身如玉啊!结果他恼羞成怒,就追着打我,我就跑过来了。”他伸手扳住了萧谏的肩膀问道:“田田,我倒要问问你,你适才打算跳下城墙做什么呢?是不是谁欺负了你,想不开了?“
    萧谏未及答话,却听林再淳的声音在不远处道:“大哥,我何来的梦中情人?你也太能乱扯了吧?”然后是高淮的声音道:“大堂主别来无恙?”
    这两人听说了消息,相偕赶了过来。却恰恰听到萧雄问萧谏的话,高淮立时心中明了,冷冷地瞥了萧谏一眼,道:“大堂主,令弟估计是打算跳到湖里洗澡去。可惜他伤势未好,这般不爱惜自己,我却管也管不住,他也从未把我和二堂主的话放到心上过。还是有劳大堂主亲自来教导一番了。”
    萧谏顿时不敢做声,萧雄拧眉,似在深刻思索如何教导他,高淮等了片刻不听有结果,便接着问道:“在下拜托您的事情怎么样了?”
    萧雄听他问得郑重,也赶紧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道:“禀三殿下,事情甚是麻烦,我们入中军帐详谈如何?”
    高淮闻言,返身在前带路。萧雄扯着萧谏在后面跟着,特意错开了一些距离,指着高淮的背影开始说三道四:“田田你看,少年老成啊少年老成!不就是偷偷玩个水吗?这也值当来正儿八经地告一状?哥哥年轻的时候,可上九天捉鳖,可下东海摸鱼,啥事儿没干过?哼哼,这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你不用理他!”
    萧谏一听激动得热血沸腾,连声附和:“就是就是!”
    林再淳离得近,却着实听不下去了:“大哥,你不要惯着他!你扯也要有个边际,天上哪有鳖给你捉?”
    萧谏道:“大哥说的没错,天上有银河,当然就有鳖。”
    林再淳不再理他两个,加快步伐追上了高淮。众人前后脚进了中军帐,萧雄走到那大大的羊皮地图前,道:“三殿下,我已经获知了消息,北燕这几万军马,本来打算走西侧应付你大皇兄的兵马,但你大皇兄的彪悍那是天下闻名啊!他们想惹都惹不起,又听说你在金陵很受你父皇的宠爱,也不会打仗,是个有名的绣花枕头,所以就跟着赵国的兵马过来占你的便宜。他们本打算合力把黄河沿线的水军撕开一个口子,好接着南下去。结果北燕因为自己的粮草不济,又被龙骑军阻住了去路,只得就地驻营。还有,据说两国的兵马过了河,成秋枫就被赵元采痛骂了,说明明是自己出力过了黄河,却偏偏还便宜了外人。所以成秋枫对他们多有忌讳之心,于是耽搁在这里。”
    萧谏钦佩地看着萧雄:“大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都是你去打探出来的吗?你这次真勤快!”
    萧雄老脸微红,道:“那是……当然了。不过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我把小三小四小雪飞都撵去了,□啥的各种手段都使唤上,这也算是我运筹帷幄决战千里吧。还有石门主,他很热心地帮我的忙,当然他多半是对我爱恨交加,想纠缠我来着。但只能等我事情办妥了,才能回报他这一片真心,所以他只好多操劳操劳了。”
    他自吹自擂得兴起,林再淳咳咳两声,把他打断了,接着若无其事地拿起身边小几上的茶水接着喝。萧雄也跟着咳咳两声,道:“三殿下,你打算怎么办?这耽搁在这里,不是办法,你大哥的兵马已经过了黄河,势如破竹往北燕的京都步步逼近了,你如今已经落在后面了。”
    高淮沉吟,他心中隐隐有个计较,却甚是恶毒。正思忖间,却听萧雄大大咧咧接着道:“三殿下,你这次真是吃亏了。那北燕的兵士,本该由你的大皇兄来对付,却偏生窜到你这里一股来。给他减轻了压力,你这边弄得左支右绌的。他也不见得领你的情。”
    高淮见帐中并无别人,便微笑道:“是啊,我也有自知之明,我这绣花枕头的能力比起我大皇兄相去甚远,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把这数万兵士还给他,让他接着对付去?”
    萧雄道:“还?能还当然最好,关键是如何还法?”他混江湖风生水起,收集消息八面玲珑,对这些行军打仗的虽不是很关注,却在江湖上作恶惯了,天生的能融会贯通,随口道:“你可以让那个黑大个儿钟小塔把兵马让开,让北燕的兵士东去,自有大皇子的后备军出面来对付。”
    高淮一听正中下怀,赞许道:“这主意不错,不过这样,也许父皇要骂我的。”
    萧雄道:“被自己的老子骂几句算什么?总比在这里落败了,让人家长驱直入兵临城下的好。你父皇若是能通盘考虑,就不会十分地谴责你。”
    萧谏听在耳中,却忽然心惊起来,他自小熟读兵法战阵一类的书籍,明白萧雄所说的后备军,实则就是给高鸿运输粮草的兵马,高鸿已经带军深入敌国,不可能全靠着一路抢劫掠夺粮草,因此这本国的粮草运输供给,就至关重要了。如今听这两人一拍即合,竟是有意无意地引得北燕的兵士去劫高鸿的粮草。就算劫不到手,也严重影响了军心。
    他颦眉思索了片刻,有心反驳,但一个是自己大哥,一个是自己顶头上司,却实在无法多说二人的不是。
    眼见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高淮知道萧雄好酒,就把军营中的好酒搜罗出来,摆了一桌小宴来款待他。林再淳和萧谏相陪在一侧,席间众人推杯换盏,只有萧谏想起来下午二人那个馊主意,心中却十分别扭,有些食不下咽的滋味,酒至中途,便推说自己难受,要出去转转。
    高淮抬眼看看他的脸色,道:“你不要乱跑,早些回来。”萧谏哼也不哼一声,自出营帐而去。
    萧雄道:“小田田似乎生气了。我这弟弟涉世不深,有些事容易想不通,三殿下多包容。世情险恶,人情淡薄,回头他多吃几回亏,也就长进了。”
    窃听
    萧谏一个人悄悄溜到了镇外,终于跳到那个湖泊中洗了个澡,惊起一群白色的鹭鸶鸟来。洗完了便穿好衣服坐在岸边纳凉,眼见的明月升上了天空,直至夜深,他却还是不想回去。正在出神的当口,却听一个人轻轻走到了身后。
    他如今已经熟悉了这脚步声,知道是高淮来了,便佯作不知。高淮停了一会儿,道:“萧谏,你大哥说他要亲自出来找你的,我念他远道而来,让他歇下了,我替他来找你。”
    萧谏不语,两人沉默了片刻,高淮接着道:“你也不小了,我有你这么大那会儿……”却忽然顿住不语,想起来自己和他一般大时,在蜀南那一带跟着侯老七几个人鬼混,落得个废物的名头,似乎还不如萧谏现在。却听萧谏追问道:“你那会儿怎样?怎么不说了?”
    高淮道:“也不……怎么样。萧谏,你今天是因为我和你大哥商议对付北燕兵马的事情,心存质疑了对吗?”他主动在萧谏身边不远处坐下了,道:“实则从大局考虑来说,我这样也没错。我把北燕的兵马若是能引出去,也是分割他们兵力的一种手段。这几万人被截断后路,他们没有船只,突破不了黄河的水军防线,只能孤军深入,很容易就能被东齐给剿灭了,但留在这里,却是个大麻烦。我必须尽快把洛阳夺过来,不然北赵的援军到了,与我军极其不利。”
    萧谏心中暗道:“什么从大局考虑,你瞎说!你那点心思,分明是想让他们去劫你大皇兄的粮草,你怕你大皇兄抢在你的前面把敌国的玉玺送到金陵,你的太子就当不成了。”
    他转身,看着高淮郑重地道:“三殿下,我既然决定了跟着你出征,不管你是为了达到什么样的目的,我都会义无反顾支持你的,谁让我落得个别无选择呢?作为生在皇家的皇子,想当太子,想做皇帝,那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什么值得遮遮掩掩的?”
    高淮沉默了一下,道:“萧谏,我从来就没有这样的心思,不过我却的确不能让我的大皇兄登基做皇帝。所以你说我打算去劫他粮草,跟他捣乱,也没有委屈冤枉了我。我大皇兄在朝中势力很大,野心很足,他若做了皇帝,你,我,还有很多人,他都不会放过。所以我不想让着他。我们高家自从有了最小的安雅公主后,这快二十年了,父皇一个皇子公主都没有添,均和我大皇兄有关,所有怀孕的嫔妃都被他母妃或者他自己悄悄给处置了。我父皇因为我母后的死,对子嗣也不是很上心,生死都由得他们去了。你说哪有一个皇帝只有四个孩子的,这也太少了吧。”
    萧谏哼一声,低声道:“那有什么稀罕,若是个断袖,说不定一个都没有!”他本是自言自语,高淮却听得清清楚楚,微笑了一下,道:“是啊,所以断袖是不能做皇帝的。但这个断袖也想遵从他父皇的意愿统一天下,想解救那许多还在水深火热中的南楚、南蜀的战俘,所以,我也要努力一下对不对?”
    听着他缓和温柔的话语声,萧谏心中渐渐释然了。高淮眼光扫过,本是打量他的脸色,却看见他的头发很湿,心知他又偷着下水了。于是沉下了脸,道:“萧谏,你是不是又偷偷下水了?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正训斥得起劲儿,萧谏却忽然打岔道:“三哥,你听你听,有人声!”
    高淮顿住,听到芦苇荡那边传来一阵隐隐的人语之声。巡逻的兵士刚过去了一拨,不会这么快就再来,若是敌军的探子,却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两人对望了一眼,同时好奇起来,萧谏道:“过去看看?”
    二人偷偷摸摸靠了过去,扒开芦苇的缝隙观望,却见岸边站了两个人,月光下看得清楚,一个赫然是美丽高洁,风神秀雅的惊神堂主林再淳,另一个离得他约有三丈远,背对着林再淳,身形挺拔高挑,一身银灰色的衣服,在月下闪着淡淡的荧光。
    林再淳满脸忧郁和无奈之色,缓缓地道:“你找我大哥,他在营帐中,我刚才已经指给你了,你怎么又不去了呢?老跟着我干什么?”
    那人幽幽地道:“我是来找他的不假,难道作为你的老友,就不能也顺便看你一眼吗?”
    林再淳道:“当然可以。不过石门主,我真的不需要你的护卫跟着我。我武功虽然不高,但是防身却足够了,你让他们跟着你回去吧。”
    原来竟是无常门主石幽跟着萧雄一路撵到了这里。他幽幽叹息数声,听起来却分明是在惺惺作态:“唉,怪都怪我自己太好色,又没有眼光,结果总是三番四次抢了你心爱的女子。如今你的大嫂二嫂三嫂四嫂一直到十三嫂,可是都还牢牢地记挂着你呢,我这一片真心,却总也换不来她们那十三颗扑扑乱跳的芳心。我这做人真是失败之极,便是纵横江湖,富甲天下又有什么用呢?没有知己来和我并肩共享,索然无味啊!我这一片真心,一片真心啊!活活被这些个女人给糟蹋了。”
    一向温柔敦厚的林堂主有些听不下去了,淡淡地回应道:“一片真心?一片真正的狼子野心吧?”
    石幽闻言,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林再淳,他脸上带了一个精致的纯银面具,让人看不到他的真面目,接着幽幽幽幽地叹息:“连你也不相信我吗?唉,这五个侍卫,就当我补偿你了,你千万莫要和我客气,我也只能以此来表达我的心意了。阿淳……阿淳啊……”
    林再淳一哆嗦,道:“你有话就说。”
    石幽依旧幽幽道来:“那我就……真说了。我听阿金和阿银他们几个说,你这几天和萧老大的一个弟弟相处的挺融洽的,他叫什么萧谏。你的眼光,我一向深信不疑。想必他也是个美貌孩子。这爱美之人皆有之,所以我决定,我以后也不好女色了,我开始好男色了,我打算把他收了做男宠,你觉得怎么样呢?”
    林再淳恶寒,答不出来话,却听身后的芦苇荡中突然一声怒喝:“石幽!你敢打我弟弟的主意,我劈了你小子!”接着萧雄连人带刀化作一道绚丽的流光,刹那间抢到了石幽的脸前,石幽一声惊呼,反身就跑,两人沿着湖边一前一后瞬间窜得不见了踪影,唯余一串嬉笑怒骂之声从远处零零散散飘了过来。
    原来在偷听的不止萧谏和高淮二人。
    林再淳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片刻后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反身自行往镇中走去。
    萧谏躲在芦苇后,忍笑忍得好生艰难,好不容易待林再淳走远,他却捧腹弯下了腰,难受无比。高淮道:“怎么了?”
    萧谏道:“岔……岔气儿了。”
    高淮道:“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就算我的话你不用听,二堂主的嘱托你也不放在心上吗?”
    萧谏伸手捂住耳朵,急道:“三哥三哥,这半天了你怎么还没忘?我都忘了!”
    两日后,杨宝桢留下副将镇守大营,自己亲自赶到了新安镇,和高淮开始正式部署兵马进攻洛阳。几人在中军帐商议了一晚上,萧谏跟在旁边听了一晚上,一边帮着把兵马部署图给画了出来,杨宝桢拿过去看看,赞叹了两句,道:“这次跟着三殿下火烧新安,你立了大功。本将军再给你安排个好活干干,带一队精兵,月黑风高夜去孟津多走几趟,搅得他们不得安宁。”
    萧谏一听顿时两眼弯弯,高淮习惯性地用冰冷的眼光瞥他一眼,萧谏立时觉察到,连忙识时务地收敛了笑容。
    这一晚,月黑风高,北燕通过孟津白鹤渡附近地段的粮草,被烧了。劫粮草的人均都是黑巾蒙面,从斜刺里冲出直接就和守护的官兵交上了手。白鹤渡为黄河上很关紧的一个渡口,附近驻扎有许多赵国的兵马,所以北燕并未在此投入过多兵力。这一干恶徒冲出来之时,他们还当是赵国的兵士例行检查,结果被杀得措手不及。不料第二批敌人趁众人的混战又斜刺里冲了出来,马上都配备有小型唧筒(水枪),直接把一股黑水喷到了粮车上,而后火箭齐发,粮车瞬间就被点燃起来,竟然还发出了轰鸣之声。眼看着那结果负责运输粮草的官兵队伍被冲得大乱,负责运输粮草的粮官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戳指怒骂。闻听那领头之人发出一串轻快的笑声,带着人马呼啸而去,竟是来去如风。他却唯有捶胸顿足而已。
    第二日北燕的将领闻听了消息,去找成秋枫理论,问他为何放任东齐的兵马过来烧粮草。成秋枫心道:“烧了该你倒霉!”口中却直道要在孟津地带加强兵力投入。推推脱脱地把他打发出去。
    结果过了没几天,赵国的粮草同样遭了劫,虽然看管严密未被毁掉多少,却弄得人心惶惶。成秋枫愤怒,明知捣乱的人马来自新安,但新安和孟津离得太近了,道路又方便,实在是防不胜防,想端了新安,人手又不够分不开。便在孟津地段设了几次埋伏,想灭了这带兵捣乱之人。不料这支兵马竟似有先见之明,从来不落他的圈套,无奈之下便向赵国国君频发邸报,要求增加兵马。
    这次出兵的是萧谏,负责先去刺探消息的却是五大天王。五个人平日里无所事事,只知道死看着林再淳,林再淳自从石幽来骚扰了一次,看这五个人越发不顺眼起来。这五人武功高,轻功犹好,刺探敌军军情神出鬼没来去如风,再合适不过,林堂主便整日价把他们支使得团团转,让他们没空盯着自己。
    萧谏见那阿金愁眉苦脸,阿银痛不欲生,余下几个也好不到哪里去,当下同情心起,问林再淳道:“二堂主,你不让他们歇歇吗?”
    林再淳很温柔地道:“歇?他们武功高强,不用歇的。谁若真累了,可以来找我,我这里有十全大补丸,管够量。”
    破城
    高淮带兵攻破洛阳城的时候,高帜骂人的邸报刚好送到,缘由是高鸿千里传书回帝都,把他给告了。
    那邸报上老皇帝骂得很难听,说他优柔寡断,延误行军,致使大军滞留在洛阳城下久久不能前行。而后说他作战中应对失策,导致一股兵马流窜到咸平(通许县)附近劫了高鸿的粮草,迫使高鸿六军不发等待粮草供应,生生延误了行军进程。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高淮的母后虽然丧命在他父皇手中,但他自己却一向受父皇宠爱。高帜也许是心存了内疚,连重话都很少对他说。但煦文帝一生好征战,如果发现这个儿子不能驰骋沙场,开拓疆土,自然态度就要稍微有所改变。
    高淮对这样的结果似乎在意料之中,听着沙场上战鼓轰鸣,杀声震天,随手把邸报掖入袖中,对那送信的人说道:“我知道了。”眼前是战旗飘扬,双方交战的人马r起的灰尘遮天蔽日,那人站在他马前傻傻地等,身边是着青黑色铠甲的重重的护卫,一层层森然而立。
    停了片刻,高淮问道:“你还等什么?”
    那人道:“回信,圣上要三皇子给个回信。”
    高淮道:“你没见我正忙着吗?”那人愣住,高淮接着道:“邸报上说父皇要派监军过来,你替我告诉父皇,说多谢他。”
    钟小塔前几天和北燕的兵士对敌,被敌军撕开一个口子,往东南方向逃窜了,钟小塔派了三万兵马虚张声势地撵了过去。沿路的百姓早已得到了许多不明人士的报讯,拖家带口地抢先逃离,顺势拉走了新收不久的麦子等物。便是余下的,也被这群报讯的人以高价收购,不知弄到了何处。
    北燕的几万人马被这样坚壁清野,一路上饥肠辘辘,数次想突破黄河水军沿线回到赵国领土上去,却均不能得逞。闻听前面不远处是东齐东路军的粮草押运队伍,就如洪水猛兽一般地扑了上去,毫不客气地把粮草劫了过来。
    高鸿得到粮草被劫的消息,见帐中只有自己的几个心腹爱将,就跳着脚大骂了一番:“老三他果然不是个正经东西!平日价倒装得一本正经的,到得紧要关头,这就原形毕露了吧?若是落到本王手里那一天,挑了他的手筋脚筋绑到床上,一辈子别想下来!”这话听起来很凶残很暧昧很……说不清,瞧得一干副将咋舌不已。而后他气愤愤地给高帜上书,状告高淮不顾大局,成心使坏,拖他后腿。一方面派大将军梁飞带了五万人马,杀奔回来,在地方驻守兵马的配合下将这一路北燕兵士恶狠狠地剿灭了。
    高淮带领兵马从新安出兵,钟若塔从虎牢关出兵,两路大军同时出发,直奔洛阳而来。不出半日,高淮就杀到了洛阳城下,黄昏时分,钟若塔的兵马到了,两路兵马在洛阳城下胜利会师。
    成秋枫听到消息,微微有些慌了手脚,他和杨宝桢在洛阳城南的伊川宜阳两镇正打得爱恨交加难舍难分,若是被破了洛阳,便等于被抄了后路,届时就是进退不得,举步维艰。只得带领兵马折了回来,和东齐的兵马在城南狭路相逢,一番恶战,最后退入了洛阳城,打算固守城池等待援军到来,而后再伺机南下。
    洛阳为千年帝都,军事重地,厚厚的城墙牢固非凡。长宽均为三千丈不等,西墙无门,南墙三门,自东向西依次为长夏门、定鼎门、厚载门。东墙三门,自南向北依次为永通门、建春门 、上东门。北墙设二门,东为安喜门,西为徽安门。洛水从城中东西横穿而过,东西城墙上各设一水门。
    东齐的兵马集中在洛阳城东侧和南侧,高淮天天在城外看两国城上城下交兵,于喊杀震天中微微有些着急了。林再淳守候在他身边察言观色,见高淮眉头微蹙,道:“殿下是否心急?”
    高淮苦笑,道:“是耽搁的时间太长了,本来围城围个一年两年的也很常见,只是我父皇性急等不得。况且若是赵元采援军赶到,届时被动的就是我们。”
    林再淳道:“萧大堂主去遣散沿路的百姓,顺带收购粮草,按理是该回来了,但这一直不见踪影,也许是和石门主一时兴起,结伴去哪里游玩了。既然余下我在这里,我自当遵从老堂主的命令,尽全力助殿下破敌。”他回身,风姿澹雅地向着五大天王中的阿土招了招手,道:“过来,把你的龙爪飞索拿出来看看。”
    阿土赶紧抢前一步,恭恭敬敬地递上了飞索,林再淳拿过来托在手上给高淮看,缓缓地道:“这样的飞索让阿土多弄一些,这五个人的轻功很高。让他们利用这工具在夜晚挂上城头,带着兵士往里冲,能打开城门最好。洛阳就可以不攻自破。”
    阿金听得变了脸色,心道:“我们又不是东齐的兵士,做什么这送死的事情都要冲在前面!”但却不敢反驳林再淳,只得咬着牙忍了。
    高淮的眼光掠过五个人的脸,见个个都是愤懑之色,却是忍不住一笑,道:“这五位是石门主的人,我们用起来不太妥当吧?”
    林再淳道:“无妨,他们既然甘心情愿跟着我,我又奉了大哥的命令帮助殿下,那他们就当想殿下之所想,急殿下之所急,为了东齐皇朝纵死无憾,虽死犹荣。谁若不服,就把他退回去。”反正也不是他死,因此他大义凛然。五大天王的后脊梁骨却同时窜起一股冷气,他们的门派叫“无常门”,门主坐下设十殿阎罗,还有三个专管司刑的长老。石门主向来手段狠辣言出必行,石门主还贪花好色霸□女,所以名声比江南五大堂要差得多,和恶名昭彰的十三旗倒是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这若敢因为不听号令给退回去,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等飞索准备妥当,高淮下令开始再一次全力攻城,在定鼎门、厚载门、永通门三处将投石机,巨木轮番使用,一时间城上城下伤亡无数,但东齐的伤亡兵士人数很显然高于赵国。
    等到天色渐晚,夕阳如血,层林尽染。高淮命令收兵,双方人马偃旗息鼓,只留下一地的尸首浸在鲜血中,高淮打马缓缓走过那惨烈不忍睹的战场上,命令兵士收拾己方阵亡兵士的尸体。他这几天都是白天攻城,晚上收兵,已经养成了习惯,成秋枫也习惯了。
    结果这一晚三更,东齐的兵马在城墙南侧和东侧重新发动了进攻。成秋枫倒也早有准备,命令兵士死守,他已接住邸报,赵元采派出的援军先锋兵马已经快到了,只需再支撑个几天,届时腹背受敌的就有可能是高淮。
    但是这一晚,成了决定性的一晚。
    洛阳的城墙西侧由于未设城门,向来防范不如其余三面,但这次却有一干身手矫健的兵士手持飞索,勾搭在城头上便想爬上来,被兵士赶来拦住。其中有四个人身手高超,竟在万箭齐发中强行抢上了城头,挡开兵士的长矛。洛阳的西城墙上,一片混乱。
    成秋枫听到军情禀报,道:“难道是在声东击西?”遂派一个副将带兵马过来看看,却见攻城的并没有多少人,一番混战,死的死,伤的伤,赶下城头去。那四个带头的人也仓皇去了。
    高淮远远地看着,过得有半个时辰,果然见洛阳城中数枚烟花火箭飞上了天,在空中炸开,流光溢彩,缤纷如梦,他对身边的林再淳道:“小谏进城了,可惜我水性不好,否则我就和他一起进去。”
    萧谏带一对精兵,伙同惯会破各种机关的阿水,被他派遣从西门的水门下将水闸破了个可供一人通过的小洞,潜进城去。而后联系了五大堂洛阳分堂的人,从内里反了。众人潜水而入,借助的是一种可入药的植物连翘。连翘枝条中空,可达六七尺长,噙在口中潜入水底,一头置于水面上,呼吸自如,城上的兵士无论如何发现不了。况那边很近的城墙上,余下的四大天王带着兵士用飞爪试图冲上城墙,成功地转移了守护水门的兵士的注意力。
    洛阳城中隐隐的骚乱之声越来越大,接着在东齐兵士的进攻下,定鼎门、厚载门、永通门三门俱破,高淮带着人冲进了洛阳城,和赵国的兵士展开了惨烈的巷战。他被兵士层层阻隔,却放眼四处张望,在兵荒马乱中一眼就看见了萧谏,萧谏正满身是血地和敌人厮杀,高淮连忙冲杀上去,叫道:“萧谏,你受伤了么?为什么这么多的血?”
    萧谏衣服俱都湿透,口中噙了一小段植物的枝条,待看到高淮,才想起来把枝条吐掉,道:“没有,是别人的血!”
    高淮出剑如风,挡开几个急袭而至的赵国兵士,伸手扯住了他,道:“你不要多耽搁,想法子出城找杨将军去。”
    萧谏一怔,看着满眼惶惶的杀戮,一群群已经杀红了眼的兵士,鲜血四处飞溅,发出惨烈、激扬愤慨的嘶呼之声。这战场上的气氛很适合他,也很吸引他。他突然间愤怒起来,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没有我的份儿了?” 高淮却对着他微笑了一下,低声嘱咐几句,最后郑重地道:“你替我杀了他!”
    伏击
    两国兵马在洛阳城中僵持了两天,百姓跟着终于杀回来的东齐兵马拔戈而起,全民皆兵,纷纷加入争斗。最后成秋枫扛不住东齐官兵百姓勾结,巷战时吃了好大的亏,自己又被冲上来的五大天王的五彩小箭给射伤了,无奈之下带着兵从北门撤出,弃城而去。
    他也是能征善战的将军,兵马在他亲自指挥下虽败不乱,一边抵挡东齐兵士的进攻一边缓缓退去,黄河上有接应的船只在等候。
    败兵一路向北穿过邙岭,却听北边的先头部队一阵混乱,成秋枫眉头微蹙,心道:“难道杨宝桢在此设下了埋伏?我却不信他还有这么多的兵马!”他打马冲上前去,见果然是东齐的两队轻骑军,呈镰月状一左一右包抄上来,迅速杀入到赵国的队伍中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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