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这样的味道了,贾老太太的手艺还是一如旧往,让人回味。”
    饭桌上几人围绕着坐,玉石为芯的檀木桌子上丰富地摆满了佳肴,琳琅满目。贾老上了年纪,已经将酒精拒之门外,变少了觥筹交错的场景,只剩偶尔几句的恭维。
    晏城坐在他母亲旁边,安静地吃着饭,时不时回答几个抛过来的问题。
    因为是圆桌,江智就坐在他对面,偶尔的目光交错,男人都儒雅地颔首。
    言辞之间可见的聪慧睿智,谈吐不俗,算不上谄媚却恰好到处的讨好,都能够让晏城学到许多。
    可不知怎的,就是令人觉得,难以产生亲切感。
    攀谈之中可以听出,他们家和这位男人几年前有过利益往来,只是不深入。某次观展偶遇,一聊才知道兴趣相投。
    吃完饭后,江智便不出所料地将礼盒呈了上来。
    “前段时间听朋友说您去过展览,当时对这个烟斗爱不释手,我便自作主张送来了。也算是晚辈的一点心意。”
    他旁边的女人伸手接过,缓缓放在桌上开启。里面装着的正是一枚烟斗。
    鎏金的管身璀璨夺目,从形状和光泽可以看出质地的纯粹,价值不菲四个字就差刻在表面。
    “有心了。”
    老爷子笑意吟吟地收下了。
    确实是个投其所好的好物。
    江智这次来拜访,并不是有什么事相求。只是贾老德高望重,人脉方面能够给他的助力非凡,多走动走动不会有坏处。
    “最近A市的天气骤冷,您还是得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才好。”
    “我上回去春城出差,认识了一个人参贩子,听说手头有不少保养的药材,您要是有需要,尽管和我开口。”
    都是些场面话,晏城听得有些疲惫。趁他母亲起身去换茶叶,他便也跟了上去。
    晏母敲敲捣捣,从橱柜上抽出一盒大红袍来。晏城往上看了一眼,“拿那盒毛尖岂不是更好?”
    晏母恍若未闻,只伸手抓了小点,倒入沸水之中。
    她弯唇笑着,却不像愉悦,“你觉得这个叔叔怎么样?”
    “……”
    晏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套公式般答,“很好,器宇不凡,礼貌有度。”
    “那你觉得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怎么样?”
    “……”他真答不上来了,“您到底想说什么?”
    晏母哼笑一声,“男人啊,事业上再有成,家庭兼顾不上,也不能谈得上好。”
    “这样正式的家宴他不带妻子出席,却带了个秘书。说他礼貌?倒也有心,只是在我看来,还是有些冒犯。”
    “或许他和妻子感情不好呢。”
    晏母摇摇头,“我只是提醒你,看人不要看表面,其他的不是我们该评判的。”
    晏城也只过遍耳朵,听过就算了。
    看着女人将茶壶捧出去,又重新扬着客套的笑容加入话题,他原地站了几秒,最终睡意战胜自我,溜上楼睡觉了。
    *
    睡醒已经是傍晚,十一月的天黑得早,夕阳不告而别,月上夜幕,楼下没了声音,晏城翻了个身,伸手去摸枕头底下的手机。
    手指戳进微信,心情就忐忑起来。
    江意绵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回复了句:醒了。
    四点多的时候又发了一句:好无聊哦。
    晏城挠挠头,有些懊恼午觉睡得这样沉,白白错过一个可以见到她的机会。
    “那现在呢?”
    那头秒回,“什么?”
    “现在还无聊吗?”
    对方正在输入……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手机屏幕上泛着莹白光芒,有些刺眼,惹得眼睛都酸涩。
    过了将近一分钟,江意绵才回道,“如果我说无聊,你会来陪我吗?”
    晏城摸了摸她的头像,盯着出神。
    “你想见到我吗?”
    那样局促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小的时候,他就时常跟着外婆念经。家里有一座小小的观音菩萨,老人家在那面前一坐就是一天。渐渐地,心也念得平静下来,虽然仍存在叛逆因子,却已经比很多同龄人冷静。
    最明显的就是他面对事情的态度。
    考试考砸了,向父母提出请求被驳回,做了不好的事被请家长,游戏空大,刹车忘记踩离合,从小到大,他都很少会有忐忑的焦灼感。
    因为不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就没必要消耗情绪。
    可爱好特别。爱不一样。
    他也变成因为不确定对方态度而患得患失的傻瓜。
    很多事情他都想不明白,就这样稀里糊涂进了圈套。可他又很清醒,他早就知道是陷阱,只是祈祷期盼着对方施舍他一点同情。
    看在我这么乖的份上,喜欢我久一点吧。
    再久一点。
    他眨了几次眼,才等来她随手的发送。
    “想的。”
    哪怕是骗他的也好了,哪怕心里早就厌倦了也好了。
    起码此刻他还拥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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