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不退,继续滞留沉桑界天地,或许可以仗着迦叶尊者的卷轴保得一命,但也未必能抵挡得了那位大魔的手段。
    若真是被那位大魔魔染,乃至扭曲意志,转移道路,那也不比当场死了好多少。
    更别说他身边还有两位好友。
    他可以冒险,却不能连累到他们两人。
    可是,退出沉桑界天地,并不意味着他们彻底袖手旁观,什么都做不了。
    他转开了目光,却不是避让杨元觉,而是看向了那不远处的天地,仿佛穿过护持着沉桑界的天地胎膜,看见那方天地里生长着的万灵。
    不论当日内情如何,沉桑界到底是借了人家的左臂成长乃至晋升,从因果论,那位金仙大魔可以向这天地讨要报酬。
    杨元觉听着净涪的话,也慢慢熄了心头火气,答道,你既知晓,当不会阻拦。
    没错,就因果而论,沉桑界天地毕竟亏欠了人家,人家作为债主找上门来讨债,谁都没有理由阻拦。
    但是,净涪顿了顿,忽然笑开,元觉啊......那天地间的凡俗百姓何其无辜。
    杨元觉、安元和两人听得,都发现了净涪此刻举手投足间逸散出来的肆意张扬。
    他们倒也没有如何在意,只是又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
    也,无话可说。
    沉桑界当年行事,因时日太过久远,已经难以窥探个中内情,可......
    就如净涪所言,沉桑界天地里生活着的无数凡俗,何其无辜?
    而且在这方修行盛世中,生如浮游的他们确实也可死如浮游,但又何必得遭受心魔意蕴扭转个人意志,乃至非出于本心地以子弑母,以父杀子?
    他们不过凡人,不求长生,不求神通,只求三餐一宿,安稳平凡,竟也不行吗?
    更何况,死不打紧,为什么偏连死了,也要是一种如此扭曲的方法?
    弱是原罪,他们也已认了命,愿意安守本分,但为什么,就算是这样都不愿意放过他们?!
    杨元觉、安元和两人转了目光回来,先看了净涪一眼,又自交换了一个视线。
    作为至交,杨元觉、安元和两人是知晓净涪的往事的。
    包括当年皇甫成是如何拜入天魔宗,也包括他好端端的怎么就从皇甫成变成了净涪。
    正是因为他们晓得,所以他们才知道净涪到底有多讨厌那些从天而降的灾难。尤其是,当这些对本人来说几乎颠覆人生的灾难,不过是旁人心中兴起或是有所算计的时候,则更讨厌。
    若不是当年的留影看中了净涪资质,强收他为徒,他可以如他早早想定的那样,拜入道门修行。哪怕他在道门里修行的过程、结果,不会比他在天魔宗修行好多少,那也是他自己的意愿,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不是被谁人篡改或是逼迫。
    若不是无执童子发现了景浩界,看中了他的身份和肉身,他不必从头再来。虽然如今他的处境看着比皇甫成一步步行走好上太多,但......这样的意外实在不能让净涪欢喜,反而更让他厌恶!
    而现今沉桑界里的凡俗百姓,也让净涪想到了他自己。
    当年,他也是那般弱小,只能看着意外降临他的生命,将他的人生引向另一个方向。
    所以他想要做些事。
    不为那方天地,也不为那沉桑界里的修行者,只为那方天地中生活着的凡俗。
    净涪定定看了那片天地胎膜一阵,垂落了眼睑。
    待到他再度睁开眼来的时候,他眼底已是无波无澜的平静与漠然。
    我不会理会沉桑界天地意志,也不想去趟沉桑界的这趟浑水,但我想......给予那些凡俗一线希望。
    杨元觉、安元和听见,下意识地转眼去看。
    这又是一个不同的净涪。
    他们一瞬间就得出了结论,但这不妨碍他们想要问个原因。
    为什么?
    为什么?
    净涪终于转了头过来,看了杨元觉、安元和两人一眼。
    识海世界里,佛身笑了笑,开口道,当日我等受戒时候,就曾有言。愿承一人善,降服众生魔。
    心魔身闲闲瞥了他一眼,却也接话道,愿持一人恶,镇压万古邪。
    修持心魔法门的金仙大魔......心魔身面色也很是郑重严肃,可即便如此,也未曾从他眼中找到一点避让。
    对上那位金仙大魔,他很是弱小,所以他退了,他也只能退。可那又如何呢?他其实......也是能做些什么的啊!
    此刻执掌净涪肉身的本尊虽然没有回答,但杨元觉、安元和两人却也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
    他们再没有说什么,只顿了一顿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净涪本尊收回目光,你们且放心,我不会轻易踏足沉桑界天地。
    杨元觉、安元和两人听净涪这个说法,虽然也很好奇净涪会怎么做,但却是实打实松了一口气。
    净涪此刻还是保留着理智的,不会真的就直接冲入沉桑界天地里,跟所有人硬抗起来。
    既然净涪此刻是清醒且理智的,那杨元觉、安元和两人顿时就放松多了。
    杨元觉瞥了安元和一眼,目光中带着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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