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净交代寻金蟾去盯着客房的那个中年和尚。
    在白崖寺中,玄净可以动用佛门气运隐藏小金金的妖气,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被无限接近上三境的悟嗔发现。
    其实,这种活交给那只雌性狼妖是最适合不过的,可惜如今小银银上次突破觉醒血脉传承后,陷入了沉睡,至今未醒。
    悟嗔和尚的出现,并没有让玄净师徒三人的生活改变多少,就是吃饭的时候多了双碗筷,其余时间,师徒三人该干嘛还是干嘛。
    这期间,普林县德云道观的李星剑道长也来投宿,是苦着脸而来。
    他的师傅至今未归,道观在七月十三那一夜成了阴鬼妖族重点打击摧毁的对象,已成废墟。
    接连数日,李星剑在普林县打点,他掏出私房钱重建道观,因为相信那些工人,趁此时间便来看看普安县的情况。
    本以为白崖寺也会是废墟一片,没想到却完好无损不说,整座寺庙,隐隐约约间有些与众不同了。
    说不清道不明。
    李星剑跟玄渡以及玄净说起那晚发生的事情,描绘的险象环生,差点死于一只阴鬼的魔爪之下,好在那佛门异象及时出现,救了他一命。
    随着这位小牛鼻子的到来,白崖寺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李星剑每天都会跟玄渡来几场高强度的道佛论法,可谓精彩至极,玄净每次看的都意犹未尽。
    连师傅法明也搬来了小板凳看着,他表现得相当公平,没有出言帮助过玄渡,不过事后会为玄渡查缺补漏,告知他哪个点没打对。
    一开始,那位悟嗔和尚对此很不理解,世人皆知佛门与道教的仇恨恩怨之深。
    在这如此偏远的两个小县镇上,却有着这么一出和尚与道士和睦相处的画面,着实令他大开眼界。
    若是在京都长安,或者幽州洛城,此番景象绝不会有。
    佛门道教的人聚在一起,不是即将闹事,就是已经结束。
    几天的相处时间下来,悟嗔发现,这师徒三人确实没有说谎,老和尚跟大和尚时常吹嘘那位神秘高僧的厉害,总是抱憾未能一睹真容。
    而小和尚就有些盲目崇拜了,总在说那高僧背影高大,一定长得非常英俊,知识渊博,佛慧高深,甚至连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马屁都拍了出来......
    从衙门告示、百姓口中以及这出现的道士,种种表现说明,悟嗔由此断定,他们三人没有说谎。
    就是那个小和尚,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总觉得不是很正经。
    悟嗔此时在客房中待着,并没有在外面听李星剑与玄渡的‘论法’,不过他的神魂就有些不安分,肆无忌惮地在白崖寺搜寻着什么。
    “真没想到,这小小的寺庙里,竟然有这么浓厚的佛门气运!”
    这可是佛门气运啊!
    如今的佛门气运,少之又少,佛门圣地被占领,强行成为了那些道教、儒家、武道的修行圣地,气运自然也是被抢夺过去了。
    大唐王朝,可以记录在案的寺庙数量是四百八十,这是六百多年前多方势力谈判后所定下的规矩。
    当时定规矩的有天子、道首、儒家圣人、武神以及佛门当时最强之人,也就是白马寺的那一代方丈。
    四百八十的数量,是白马寺当时的方丈坚持换来的,本来数量要更多,他坚决不同意。
    因为佛门气运实在不够分派了,加上已经两千四百多年无天地嘉奖,佛门没落在所难免。
    如果记录在案的寺庙数量进一步增多,气运自会再分散得多一些,那么佛门处境只会更艰难。
    这是道教、儒家以及武道都希望看到的,最后还是那会的天子排除非议,支持白马寺方丈。
    与其说被朝廷记录在案的四百八十寺需要寺庙有人达到五品境,还不如说达到此境界,方有一定的能力保护好佛门气运。
    悟嗔所在的寺庙,排在四百八十寺的第四,唤作招提寺。
    他作为寺中下一代方丈,此番前来幽州境,一来是为了历练自身寻找突破上三境的契机,二来便是寻创经之人。
    如果能将此神秘高僧收入寺中,那招提寺要追赶上法昌寺,甚至白马寺,也是充满希望!
    令悟嗔没想到的是,招提寺的佛门气运却不如眼下这个穷乡野僻地方的小寺庙!
    这使得他看到白崖寺后的第一眼就心生歹意,只不过心有担忧。
    能创造出‘应天佛经’之人,肯定修为惊人。
    这几天他一直犹豫要不要出手掠夺这佛门气运,待了这么多天,也有试探那位神秘高僧到底在不在的意思。
    悟嗔现在有些着急了,若是排名前三的寺庙有人赶来,这白崖寺的佛门气运,恐怕就要拱手让人!
    犹豫再三后,他决定与那老和尚开诚布公。
    夜里,众人吃过晚饭后,在佛殿后面的石桌前喝茶聊天。
    有外人悟嗔和尚在,玄渡与李星剑的拌嘴收敛了许多,坐在石凳上品茶起来,不过却也有小打小闹。
    浓眉大眼的法明,冲茶的范儿十足。
    玄净乖巧地坐在旁边,美其名曰学习怎么冲茶,实则是这个位置的石凳是一整排的,坐着舒服,而且还有靠椅。
    其余的皆是圆石凳。
    悟嗔见天色不晚,端起一杯茶,还未送进嘴里,开口道:“阿弥陀佛,贫僧在寺中借宿了有五日,多谢法明师兄这些天的招待,多有打扰了......明日一早,贫僧便离去。”
    法明客气道:“阿弥陀佛,都是佛门弟子,哪来的打扰之说。悟嗔师弟佛理高深,师兄还有许多不明想要请教呢,为何不多留几日?”
    这几天,法明与悟嗔确实有交流,不过两人都是人精,浅谈即止,从未深入。
    悟嗔修的流派是戒宗,流派不同,理念也肯定会有些迥异,若论佛说深了,说急眼的都有。
    民间,可有不少流派因不同理念而相残的故事。
    悟嗔笑道:“法明师兄言重了,要贫僧说,是深山小寺有高僧,贫僧自愧不如。”
    话音落罢,法明脸色微微一动。
    不仅他,玄净也心中一动,抬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中年和尚。
    玄渡跟李星剑又因为一件小事产生了看法分歧,但听到这里都默契地闭上了嘴,望了过来。
    悟嗔方才的话,表面上看是客套,但却藏着一丝看不起白崖寺的意思。
    悟嗔不理会众人的目光,继续道:“法明师兄可曾听说过佛门气运?”
    法明点了点头。
    “竟然师兄知道,那贫僧就不拐弯抹角了。白崖寺拥有佛门气运,想必是那位高僧创经之后得天地嘉奖,高僧恰好在白崖寺。”
    “常言道,花钱要花在刀刃上,高僧如此躲躲藏藏,还不是因为佛门处境不好......所以,贫僧认为物尽所用,这佛门气运也应当如是,法明师兄觉得呢?”
    法明皱起眉头,他达到五品境后,确实觉得白崖寺比以前多了一些东西,可是却看不出来到底是多了什么。
    如今听这悟嗔和尚一说,他瞬间明白。
    慈眉善眼的法明,打了个太极,“难怪我之前一直觉得有所不同,原是如此,多谢悟嗔师弟点拨,待有机会见到那位高僧,老衲一定要好好拜谢。”
    悟嗔看了一眼法明,知晓这个老和尚是在装糊涂,若是白崖寺是属于记录在案的四百八十寺,悟嗔是怎么也不敢乱来,不然这肯定会引起佛门众怒。
    还有朝廷的追责。
    可现在,白崖寺是没被记录在案的!
    悟嗔一念至此,也不在藏捏,直言道:“贫僧意思,是想将白崖寺的佛门气运请走,然后将它放在可以最大利益化的寺庙之中,如此一来,可以更好地培养出强大的佛门弟子,一旦我们佛门崛起,那位高僧也不用如此躲躲藏藏。”
    “请法明师兄理解,贫僧一切都是为了佛门着想!”
    悟嗔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什么叫冠冕堂皇?
    玄净算是开眼界了,这位悟嗔和尚说得一嘴漂亮话,什么最大利益化,什么为了佛门着想......最终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玄净大概有些明白,为何佛门越老越没落了。
    前有法昌寺的弘慧老银币,现有这道貌岸然的悟嗔,说来都不如有‘花和尚’之称的寂空。
    玄渡坐不住了,想要下场,被法明抬手制止。
    法明道:“老衲觉得不是如此。如今白崖寺能拥有佛门气运,可以说是得高僧所赠,既然如此,老衲师徒三人就必须要替高僧守护好,待他有一天回来亲自取走。”
    “法明师兄,如今佛门式微,还希望你可以以大局为重。”
    “悟嗔师弟,你说得有所不对,佛门气运可以给佛门修士带来提升修炼速度的好处,我两个徒儿,在他们这般年纪中也算是佼佼者......如果悟嗔师弟所在寺庙有想要白崖寺修炼的,老衲敞开双手欢迎。”
    悟嗔瞳孔微眯了下,笑道:“你们这两个徒儿,一个十六岁的八品境,一个二十六岁的六品境,若在你们这小地方确实可以称得上天才,可在......贫僧所在的寺庙,却只能算是资质平平!”
    “更何况你这个小徒弟,未得‘应天佛经’照拂之前,连佛门修士都不是,这等资质,谈何佼佼者?”
    法明脸上有一些怒意了,说谁都可以,小徒弟不行!
    玄渡更是捏紧了杯子,若不是师傅在这,他很想出手,揍一揍这个不知羞耻的和尚。
    悟嗔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法明,道:“贫僧悟嗔,来自招提寺!”
    此话一出,法明等人都露出了惊容。
    这相貌平平的中年和尚,竟是来自于排名第四的招提寺!
    悟嗔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莞尔一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悟嗔为下一代的招提寺方丈,此番出来是为了突破到上三境,一旦达成便会回去继承衣钵。”
    法明心中顿时泛起无力感,对方是招提寺未来方丈,实力惊人,招提寺更是深不可测,远不是小小的白崖寺可以相提并论。
    一个连四百八十寺都排不进去,一个排第四,这差距,实在太大了。
    悟嗔见众人无言,属于无限接近于上三境的气息散发出来,试图镇压四人。
    除了玄净外,法明、玄渡跟李星剑都倍感压力。
    李星剑听不下去了,道:“无量天尊,贫道虽不是佛门中人,听悟嗔大师这般说,确实有些......”
    砰!
    李星剑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直接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口鼻溢血昏死了过去!
    “这里还轮不到你一个道教之人说话!”悟嗔冷声道。
    实力太强了!
    法明心中一禀,他本来还怀着与之抗衡一二的心思,想着自己过人的防御术法,为三个晚辈争取逃跑的时机,如今看来,没有一丝希望!
    “小牛鼻子!”玄渡焦急地喊道,可奈何全身被悟嗔的气息镇压得无法动弹。
    玄净抬头望去,盯着这个中年和尚。
    “法明,贫僧喊你一句师兄是看在同是佛门之上,你真以为你有资格被我喊一声师兄?”悟嗔此刻哪有往日高僧一般的模样,更像是一个入魔的僧人。
    “今日,佛门气运贫僧必然拿走!你之前若是答应还好,我会考虑招提寺给你些补偿,可你偏偏不知好歹,那就休怪贫僧无情!作为补偿,就补偿废掉你们师徒三人的修为!”
    法明与玄渡脸色一变,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道:“不可!不许伤我小徒弟(小师弟)!”
    悟嗔先是一愣,旋即笑了起来,“那便从小和尚开始!”
    法明喊道:“你就不怕那位高僧有朝一日回来,知晓此番真相吗?”
    悟嗔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此刻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抢夺佛门气运的欲望,心猿有入魔的迹象了!
    “高僧他一定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到时候招提寺的方丈,给高僧来当,也不无不可!我相信,高僧一定会同意的,这个小小的寺庙,配不上佛门气运!”
    言罢,他大手探出,抓向小和尚的头颅,欲要将他整个人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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