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话说孙大财,他自称去海家赴宴,并还被海员外特赠了一份好前途。
    在当下这个时代来说,前途二字多出于读书人之口,农、工、商却是少有人谈。所以,这话才一脱口,便引来了周氏的一阵哄笑。
    “呵呵,就你这样的人,也有什么前途可言?”
    “娘,我说得可是真的!”
    齐誉并像母亲那样取笑,因为他知道,海大富虽然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但是,绝不会信口开河,他既然声称有前途赠送,就绝不会戏谑空谈。
    于是,他便正色问道:“姐夫,你且说,那是一份什么样的好前途?”
    “我真没胡谄,那份前途真的很好,嗯,你听我说……”
    一说起这事,孙大财难掩心中的兴奋,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便立即侃侃而谈起来……
    他说,海家想把药材的贸易无偿地转让给孙大财来做,此外,还友情赠送给他两艘商船使用。不过,这桩买卖交接完毕之后,无论以后是盈是亏,都与海家再无半点关系了。
    真是怪事!
    这天下间,哪有白白把自家买卖拱手让人的道理?
    不过,齐大郎仔细地一琢磨,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道道。
    这么说吧。
    首先,自打海家经营了香料买卖之后,生意的重心就发生了前后转移,其麾下的航线也由原来的羊城转至现在吕宋。由于香料的利润极其丰厚,差不多是药材的好几甚至十多倍,所以,海家才会这样规划未来的布局。
    可以想象,在人力和物力的付出几乎同等的情况下,谁不愿意去做赚钱更多的生意呢?
    人之常情也。
    其实,在除了上述的这些之外,还牵扯到了另外的一个因素,那就是,即将开展的普惠医疗制度。
    由于这条政令旨在让利于民,所以,齐誉极大地压缩了药材的利润空间,想象得到,此类贸易的盈利定然会出现大幅下降。
    海家在这种情况下权衡对比,选择放弃药材市场,也在情理之中。商人的属性本来就是求财发财,哪里的买卖有钱赚,他们就会往哪里钻。
    海大富是个精明的人,在舍小取大的同时,还不忘来上一招顺水人情,于是,孙大财就成了踩了狗屎运的接盘侠。
    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直接送给他得了。至于那两艘商船,就算是偿还了知府大人之前的人情了。
    这件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只要细心一捋,就能弄个明白。
    对此,齐誉并没有直接做出表态,而是一笑道:“姐夫,我也不瞒你说,在普惠医疗的政策推出以后,药材的利润定然会急剧下降,绝对比不了以前的收入,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要做吗?”
    孙大财却道:“要做!阿瞒你看,我在学院里做些杂事,月头到月尾也就十多两银子,虽说养家有余但却发不了大财。而药材的生意可就不一样了,即使利润有些低薄,但也总比我现在要强呀!”
    齐誉微微蹙眉,又道:“姐夫可知,赶海的买卖可是很辛苦的,你能受得了吗?”
    “呵呵,你们读书人不是有句话常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吗?有这么多钱可赚,即使受点苦,也是值得了。”孙大财露出了一副要钱不要命的姿态,貌似很凛然地说道。
    这次,齐誉并没有取笑他。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的想法都是一种进步,最起码,有上进心了。
    柳荃想了一想,插言问道:“姐夫,你做买卖的本钱何来?”
    是呀,钱呢?
    孙大财闻言一愕,忙陪笑道:“要不,先让阿瞒借给我点?”
    啥?
    借钱?
    还没等柳荃回话,就听周氏气咻咻道:“我说,你做小买卖,凭什么找阿瞒借钱呀?”
    呃……这是小买卖?
    孙大财听得嘴角一抽,但是,却不敢出言反驳。
    于是,安静了。
    正当这气氛沉浸在尴尬之际,忽见齐誉无所谓地摆摆手,说道:“本钱的事好说,只需户房那边出一页代.购文书,你就可以凭此赊欠交易,还若不行,就让海大富做个中间保人。我所担心是,你吃不吃得了这份苦。”
    一听可以进行赊欠,孙大财立即乐了。
    在兴奋之下,他拍着自己胸脯连连保证:“阿瞒你放心,我这人虽然没什么大的本事,但吃个苦啥的,倒还是能挺得住。”
    “此话当真?”
    “当真,绝对当真,我保证!”
    也罢,给谁都是给,还不如便宜了自家人。
    这些家人可都是背井离乡,漂洋过海来地过来投奔自己,能不力所能及地照拂一下?
    世人不是尝言说,但凡是寒门入仕者,几乎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连昔日的下人都可以跟着沾光,又何况是自己的亲姐夫呢?
    想到此,齐誉轻轻一叹,道:“这么着吧,你若你真的愿意去做赶海的买卖,我就再送你一桩大财路。”
    “啊……是什么样的大财路?”孙大财眼睛一闪,就如同是饿狗看见了肉骨头,放出了贪婪的光芒。
    齐誉放下酒杯,对他解释说:“我欲拓展海运方面的商贸,出口琼州制造的神药‘万金油’……此药的利润极其丰厚,又是独一份的垄断性买卖,来钱非常的快,不如,也送给你同做吧。”
    他话音一转,又郑重地说道:“不过,你必须坚守我定下的各种规矩,不能胡乱卖价,更不能扰乱市场。否则,我就会收回这个决定。”
    “是!是!妻弟放心,我一定会遵守规矩的!”孙大财听得连连点头,而后,他又问道:“你刚才说的这个什么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莫急,且听我细说……”
    齐誉略作了梳理,便把清凉油的计划说了出来,末了时,他又再次强调,由于此药实在太过暴利,贸易者必须要坚守规矩,否则后果自负。
    孙大财则是再次保证,表示绝对服从。
    嗯,这就好!
    其实,把万金油的生意送给孙大财来做,是齐誉深思熟虑后所做出的决定,并非头脑一热。
    就目前来说,孙大财已经算是得到了海家的商船,只需再找一两个老赶海帮他掌舵指引,他就能地游刃有余地穿梭于南海一带。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万金油先要卖向哪里呢?
    齐誉认为,隔海相望的安南小国,就是一个不错的客户。
    为啥选它?
    不因别的,就是因为单纯的离得近。
    要知道,嘴边的上肉才最容易吃到,既如此,又何必去舍近求远呢?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孙大财道:“阿瞒,我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一手压制琼州的药价,一手却推高万金油的售价呢?这两者,不都是差不多的买卖吗?”
    “可不一样!”齐誉淡淡一笑,说道:“羊城港来的药材,主要用于我州府的医疗服务,我若是抬高了药价,岂不是间接坑害了老百姓?万金油可就不一样了,它属于是出口,赚得是他国人的钱。这两者一内一外,怎会差不多呢?”
    哦,好像是……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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