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军,是老天看我可怜,派你来拯救我的吗?”
    秦水兰的眼睛里一片水雾,声音依然沙哑,孤独无助的样子让铁军心疼。
    “呵呵呵,正是俺老孙也!”
    铁军突然跳到前面的水泥墩上,手搭凉棚,身子蹲下,随手捞起一根破木棍,耍了起来。
    秦水兰愣住,看到铁军那滑稽样,捂着嘴笑了起来。
    “刚擒住了几个妖,又降住了几个魔,魑魅魍魉怎么它就这么多!”
    铁军唱了起来,按住水泥墩,又是打又是踹,秦水兰笑的更厉害了,捂着肚子指铁军。
    “呆!
    吃俺老孙一棒!
    杀你个,魂也丢来魄也落,神也发抖鬼也哆嗦。
    打得那,狼虫虎豹无处躲......”
    “呵呵呵......呜呜呜哇哇呜呜......”
    秦水兰笑着笑着,一下冲进铁军怀里哭了起来。
    铁军大囧,想哄姐姐开心,怎么还给哄哭了。
    “姐,别哭了,眼睛还要不要了!”
    铁军轻轻拍打秦水兰的后背,秦水兰像筛糠一样在发抖。
    “嗯,姐呜呜不哭,姐不哭,嗯嗯呜!”
    “哈吗皮,奏啥咧,鬼么眼到,当人都巧迷眼啊,还尼玛装紧,忒不要脸了,大马楼搞鸡,啊,呸!”
    一个酒蒙子骑个大二八晃晃悠悠过来,眯眼看着铁军怀里发抖的秦水兰,叽里咕噜骂了一串。
    “瞅你妈了个炮仗,找削呢,滚犊子!”
    说实话,铁军没太听懂人家那唐山土话,“忒不要脸”是听清楚了,立马怼了回去。
    “家伙雷子,东北炮仗?”
    酒蒙子听到回话,也看清了铁军手里的棍子,嘟囔一句,猛蹬两下,跑了。
    “他骂的啥玩意,就听......”
    “嘻嘻嘻,说我们不正经!
    傻子,就算不正经还能让你看见,我们不会躲家里啊!
    行了,前面就到家了,可别再让人说了。”
    秦水兰这会又笑了,指指前面一排楼房,挽住铁军的胳膊。
    看着像火柴盒一样的楼房,铁军有点害怕,怕自己真成了火柴可咋整,哧拉一下就完蛋了。
    “走呀,不就说你两句,我一个女的都没当回事,你一个大男人还那么小心眼!”
    看铁军不动弹,秦水兰仰脸又来了一句,铁军闷声往前走。
    “几楼?”
    到了第一栋楼一单元,站在门口,铁军抬头看了一眼,问道。
    “顶楼,慢慢爬吧!”
    “啊?”
    铁军挠挠头,真狠,走窗户都没戏。
    “不爬还让姐背你啊!”
    秦水兰以为铁军犯懒,说完,低下头,两手推向铁军腰间,两人磕磕绊绊进了单元门。
    “姐,你家房子大吗?”
    “大,60平,两室一厅!”
    铁军回头看了秦水兰一眼,心道,60平也叫大,干这么大买卖,舍得捐钱,不知道给自己整个大豪斯。
    “怎么了,嫌姐姐穿的太普通,给你丢人了?
    努,好好看看,这可是长城风衣,86年王府井买的!”
    86年?
    秦水兰不说,铁军还真没注意,不禁回头又看了一眼,米色风衣胸口的扣子都已经磨花了。
    “姐,你不提我都不带提的,昨天你就穿套旧运动......我说话难听,你可不许生气!”
    “呵呵,姐知道你想说啥,我自己说!”
    正好走到4楼和5楼之间的拐角,秦水兰伸手拉住铁军,点着铁军鼻子,眨眨眼。
    “你看看你,30多岁,脸蛋还凑合,烫个头不行嘛!
    还理一个五号头,老土!
    啊呦,梅花手表,梅花运动服,挺配套呀!
    穿几年用几年了?
    啧啧啧,质量还真是好啊,磨亮了也不漏肉!
    呦,这小脚,怎么不穿高跟鞋,穿蛤蟆回力鞋啊!”
    “姐,姐,不说了,我错了,咱上楼!”
    铁军无语了,抱起秦水兰放到前面,推着她后背往上走。
    秦水兰在前面轻轻叹了口气,铁军没听见,脚步加快,伸手拉亮了5楼的走廊灯。
    到了6楼,秦水兰掏出钥匙打开门,伸手拉了一下灯绳,站到一边,铁军笑笑,抬脚进屋。
    “妈妈!”
    “妈妈!”
    ......
    铁军傻了,短走廊6米处,右手边的门打开,4个孩子冲了出来,一起拱进秦水兰怀里。
    “今儿回来早啊,哟,有客人啊,大花,小米,带妹妹进屋!”
    后面跟着一个老太太,看见铁军,赶紧喊几个孩子。
    “叔叔好!”
    梳羊角辫子的小姑娘应该叫大花,仰起小脸冲铁军叫了一声。
    “叔叔好!”
    几个孩子拉着长声一起喊,铁军迷迷瞪瞪回道:“你们好!”
    “妈,这是我认的弟弟,东北的,叫铁军!”
    秦水兰抱起最小的一个女孩,笑着对老太太说道。
    “哦,小伙子,快进屋坐!”
    “大妈好,我换下拖鞋!”
    “不用换!”
    秦水兰推了铁军一把,铁军进了屋,找到沙发坐下,看着玻璃茶几上的一摞纸盒发呆。
    “妈妈,肘子能吃了吗?”
    “妈妈,小石头今天考了两个100。”
    “是嘛,妈妈奖励两根铅笔!”
    听着几人的对话,秦水兰带着孩子进了屋,老太太去烧水,铁军四下乱看。
    屁股下的沙发是地板革包的,一根弹簧很硬,怼的铁军跑偏,赶紧往边上挪挪。
    对上眼了,两边平衡了,铁军摇头苦笑。
    正对面是一个老式高低柜,门上面是80年代初流行的烫花,图案是喜鹊登梅。
    高低柜右边是一个电视柜,斜角摆着,一台小电视套在红色大绒的电视罩下。
    高低柜左边是双开门衣柜,半截镜子,镜子暗花是个囍字。
    窗户根下摆着一张单人床,白床单,被子也用白帘子扇成豆腐块,边上躺着个手电筒。
    左手边的单人沙发上,也是一摞纸盒,码的整整齐齐。
    右手边靠墙是一个写字台,上面厚玻璃压着白纱帘,一个小台灯,能看见半圆的灯泡。
    几本书放在桌角,还有两瓶钢笔水,一瓶鸵鸟牌纯蓝墨水,一瓶天坛牌碳素墨水。
    纱帘垂下的地方鼓起道弧线,应该是抽屉上的小锁头顶的。
    隐隐约约听到孩子们稚嫩的声音,铁军的脑子有点乱。
    秦水兰和王金财过了3年生4个孩子?
    也不对,小的那个3岁左右,羊角辫8、9岁的样子,那俩稍微小点,咋生的呢?
    还有,这个妈又是咋回事?
    秦水兰的疯妈妈不是地震时候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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