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具体的文件,那就不宜在宴会上说。
    宴会并没有持续很久,这两天众位部长处于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紧张中,非常疲惫,迫切需要休息,明天他们还要早起继续处理脱钩事宜。
    休息室里,阿方索、坎波斯,菲德尔三人围成圈坐在沙发椅上。
    坎波斯不懂农业,但毕竟是粮食大事,他要求旁听。
    阿方索仔细看完这份报告后,便对自治区内的农业情况有了个大体的了解。
    总得来讲,和同时代其他欧洲国家相比,西班牙农业要更加落后一些。
    旧有的制度不使用暴力去革新,自身很难改变,而西班牙王国在过去的几百年里,封建君主制稳如泰山。
    所以农业模式依旧是原始的庄园生产,土地都是庄园主的。
    佃农除了要种自己的份地,每周还要去帮庄园主义务耕地,作为使用土地的报酬。
    好在,虽然模式比较落后,但轮作方式却是比较新的四区轮作制,毕竟引入方式既不要钱也不损害庄园主利益。
    加之有从美洲和亚洲带来的优良作物。
    庄园主们还能够赚到钱,加泰罗尼亚的农民们也还能吃上饭。
    “但是农具也太少了吧,只有一些简单的锄头、铲子之类,其中还有许多不是铁质的,全加泰罗尼亚只有不超过500的犁,条播机不超过100架……
    加泰罗尼亚工业不弱啊,怎么连几个农具都造不起?”
    阿方索深深皱起了眉头,他对目前的农业情况很不满意,完全可以说是浪费了西班牙国内少见的平原。
    菲德尔汗颜,他猜到殿下可能会有一些意见,但没想到意见这么大。
    凡事靠比,和国内其他地方比起来,加泰的农业能出口创外汇,并且数量还很可观,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
    奈何阿方索见识过后世的农业,见识过巴黎的农业。
    以西班牙这地理环境,不指望农业赚多少钱,但在这个年代,要想成为有声有色的大国,粮食自足是必须保证的。
    “不是我们造不出来农具,实在是没有市场啊!”菲德尔苦着脸道。
    迎着阿方索诧异的目光,他知道这个说法有点不合逻辑,解释道:
    “农民就不说了,他们肯定没钱买,许多人用的木头农具都还是问庄园主借的。
    而庄园主也没什么购买的兴趣,人力成本太便宜,比昂贵的工具要便宜不少,有这钱他们不如多养几个农民。
    除此之外,许多庄园主同时也是工厂主,大家都发现投资工厂的回报率要比投资庄园高。
    因此农业一直维持着一副老样子。
    以前我们派人去问过他们有没有兴趣买农具,政府可以出资建个厂,但被拒绝了。”
    “……”阿方索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小型农业的赚钱能力显然是不如工厂的。
    不然后世某大国也不会守着18亿亩耕地红线了。
    除非有着大片平原,像美国和英国一样搞资产阶级农业,那才有赚头。
    但西班牙这个多山地的地形肯定不能这么搞,农田分散在各地,根本连不起来。
    话说回来,西班牙其他地方不能这么搞,加泰罗尼亚还是有这个条件的。
    想了想,阿方索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目前土地都在地主手里,要全部买下来,资金时间都不够,何况祖宗基业,对方也不见得愿意卖。
    沉思一阵,阿方索想出了一个既不损害别人利益,又可以提高农业产量的方法:
    “你直接去问,当然都告诉你没兴趣,没有市场要创造市场。
    要不这样吧,我私人出资建立一家农具租赁公司。
    以便宜价格出租农具给庄园主们,只要发现租农具比养佃农划算,他们自然会采取更有利的方式。
    至于我个人,维持不亏本就行,甚至稍微亏一点也没什么。”
    菲德尔一喜,这就是在降低试水成本,培养市场了。
    连连点头道:“好主意,这种前景不明,提前就受到客户拒绝的产业,财政那里肯定不好过关,殿下愿意私人出资那是再好不过了。
    说实话,我个人是很看好这个产业的,殿下您成立公司的时候,我能不能入个股?”
    阿方索笑着点头同意,短时间内本就不指望这个公司赚钱,有人愿意分摊成本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的坎波斯说话了:“我也出一笔吧,回头再叫上恩里克他们几个,我们一人出一点。”
    总督倒不是指望有什么收益,主要是觉得这对加泰罗尼亚有好处。
    高官们一起成立的公司,哪怕只为了结交,庄园主们也会试着用一下的。
    “那农具问题就这么解决吧,我们先从法国英国意大利进口一批用着,把摊子支起来再说,生产线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争取半年之内建好。”
    见两人都没有意见,阿方索才接着道:“关于大家都喜欢种经济作物这个问题,种什么我们不能强迫,但可以适当调低对农作物的税收。
    尤其是水稻,水稻喜欢高温高湿的环境,很符合加泰罗尼亚的自然特点,那我们就把农民朝这边引导。”
    暂时这也只能这样了,阿方索毕竟算是初来乍到,脚跟还没有站稳。
    他现在对贵族资产阶级都是哄着,什么改革都不敢有……
    剩下的就是最棘手的劳动力问题了,加泰罗尼亚总共三百万出头的人口,这是定死的,阿方索再大的本事也不能变人出来,现在也没地方吸收移民。
    他倒是有个想法,也不损害谁的利益,就是有点违背社会观念。
    他试探的问道:“你们觉得妇女做工怎么样?”
    两人都不是傻的,对视一眼,坎波斯有些迟疑道:“殿下您要让女人去做农民?恐怕……”
    其实贫民当中,女性做重活的情况不少,但都是小规模,私下的。
    明面上社会能接受的最高程度就是裁缝、护士了。
    “不不不。”阿方索摆摆手,“女性怎么能做农活呢?但是可以让她们去工厂里做一些轻体力活,能补贴家用她们肯定也很乐意。
    这样这部分的男性劳动力就解放出来了,我们再组织一个官方开拓团,吸收这部分人去开垦土地,这样土地还都是属于政府的,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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