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晏倾是人中翘楚。
    本就该被尊敬,被爱重。
    而不是现在这样,无论做什么,付出多少,都被人当做邀功争宠的伎俩。
    这对晏倾,一点也不公平。
    秦灼清楚地记得,从北漠回大兴的路上,晏倾送她过山崖的时候说‘愿卿腾飞九天,立万世之业。’
    那时候,他八成是觉着活不过那一天了。
    所以才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这世上,爱妻宠妻的人有很多。
    怕老婆的惧内之人也不少。
    可秦灼活了两辈子,遇到过那么多人,真正觉得女子可以撑起一片天,同男子一般建功立业的,少之又少。
    饶是无争那样自幼受谢皇后教导,对女子十分尊重的,一开始也不曾想过她能执掌兵权。
    像顾长安那般大大咧咧、行事荒唐,先前都常常跟她说什么姑娘就该有姑娘的样子。
    他们说的固然有道理。
    也是为了她好。
    可从一开始,最懂秦灼的胸怀与抱负的人,只有晏倾。
    反之。
    最懂晏倾的人,也只有秦灼。
    深夜寂静。
    晏倾在听到秦灼说的那些话之后,心跳剧烈。
    他握住了秦灼的手,侧脸贴着她温热的掌心,低声道:“我的灼灼啊。”
    这世上最令人欢喜的事。
    莫过于,情投意合,两心相知。
    从很久之前,晏倾就想着要做个很好很好的人,这样才能配得上他的小姑娘。
    可惜世事多变。
    他没能成为那样好的人,还成了‘负心郎’。
    今夜回想起来,更觉如今还能跟灼灼相依相护,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晏倾在秦灼手心轻轻蹭了蹭,“我此去匡扶天下,不是为了名垂青史。”
    他说:“我只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世上男子千千万,唯我与你最相配!”
    秦灼闻言,不知该笑还是该叹气,“你啊……”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前世一心只有天下万民的晏相大人,如今一心只有她。
    不过左右也没耽误正事。
    也不是什么坏事。
    说到这里,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屋里静悄悄的。
    两侧轩窗都还开着,夜风潜入,吹动屋中帘纬,飘飘扬扬的。
    烛光左摇右晃,牵动了窗外的月光。
    “咳咳咳。”秦灼扶着晏倾坐好,正色道:“说事就说事,别撒娇。”
    晏倾拉着她的手道:“我没撒娇,是你先动的手。”
    他像是觉着没说明白似的,又补了一句,“是你先摸得我。”
    这人顶着一张神仙似的脸,说着这样的话。
    秦灼顿了顿,“……”
    为什么晏倾这种时候还能分清谁先摸得谁啊?
    一心两用,不……这人还在琢磨别的事,也不知道几用!
    她想把被晏倾握住的手抽回来。
    这人却握得更紧了。
    秦灼有点无奈,“有事说事,先把手放开。”
    晏倾道:“我不放。”
    好不容易左右无人。
    只有他们两个独处。
    “我这次去了京城,不知何时才能与你相见。”晏倾与她十指相扣,低声道:“也只能趁着现在多牵牵。”
    可怜见的。
    要不是秦灼这会儿没喝酒,但凡脑子有一点点不清楚,都要误以为是自己要强行把晏倾送到京城去送死了。
    薄幸女无疑。
    还是那种把人吃干抹净,还要物尽其用的薄幸女。
    她没法子,只好让晏倾就这么牵着。
    窗外夜色悄悄,微风拂过树梢。
    过了好一会儿。
    秦灼才再次开口道:“你要去京城,我不会阻拦。只是你的伤和……”
    她也不想跟晏倾提他被嗜血老怪强行灌入内力的事,一提就容易想起两人不得不分开的那三年。
    于是说到这里,就微微一顿,就继续道:“我实在放心不下。”
    “医圣前辈那颗回生丹保住了我的性命,沈归一又把他练了十几年的寒冰诀功力渡给了我大半,这些时日辞树和前辈日日为我治伤,未曾有一日懈怠。”晏倾扣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道:“我的伤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他怕秦灼担心,又道:“医圣前辈和辞树钻研许久,同我说一直压制不是长久之计,或许试试另一个法子,说不定还能化为己用。”
    秦灼闻言,微微皱眉道:“前辈怎么没跟我说这事?”
    她日日询问。
    跟医圣老前辈说,晏倾的伤有什么变化,若换医治之法,一定要第一时间跟她说的。
    晏倾没想到她听完之后想到是居然是花前辈没告诉她,不由得有点心虚。
    只是他能装,此时面上丝毫不显,只道:“你战务繁忙,我就让前辈不要给你添烦扰了。”
    秦灼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晏倾让老前辈不要说。
    花辞树本来跟他关系更近,老前辈肯定跟徒弟站一边。
    有事不告诉她也不奇怪。
    秦灼想到这里,心道:得想个法子,让老前辈和花美人都站在她这边才行。
    “灼灼?”晏倾见她不说话,牵着她的手,轻轻地晃了晃。
    秦灼回过神来,又问道:“这新法子真的可行?”
    她看着晏倾,明明还是容颜如玉的模样,却是一头白发,就止不住的心疼。
    “把旁人强行灌入你体内的内力化为己用,听着像是好事,可这事若是容易做到,当初灵云观那位张掌教怎么不让你用这个法子?”秦灼都不用细想,就知道这法子说起来好,实际上肯定很凶残,特别折磨人。
    晏倾薄唇轻勾,“以前用不了这个法子,现在时机到了。”
    “什么时机?”秦灼满心担忧,忽然看见他唇边带笑,不由得有些生气道:“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要不然……”
    没等她说完。
    晏倾便开口道:“因为我已经得到了我最想要的东西。”
    他说:“权势名利、富贵荣华不能乱我心分毫。唯有你是我心头至宝。”
    心头至宝秦灼不知道说什么了。
    晏倾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低声道:“灼灼啊,你都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欢你。”
    人世纷扰,万物皆苦,唯有你明目张胆的偏爱是我的救赎。
    我得你偏爱,已得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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