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口头应了声好,心里却想:『不要担心?二师兄做出来的菜比师父还惨,师父做的至少能吃,二师兄那简直不是人吃的。』
    接着葱花两端着澡盆从外头进来,见着了百里悬壶,战战兢兢地说了声:「大哥哥好!」
    小三一听,差点没把嘴里的汤药喷出来。
    他用力把那口药吞下去后咳了两下,指着百里悬壶道:「你们叫他大哥哥?」
    小葱说道:「对啊,他是大哥哥、还有一个是二哥哥,你是三哥哥,然后西边房里住着养病的是燕子姐姐,还有不说话哥哥。」
    小三手指一抖,还是指着百里悬壶,问道:「你们知道他几岁了吗?」
    葱花摇摇头。
    小三心里想,这家伙怕是个成精的药人,他上辈子的年纪加上这辈子的,恐怕都没这人大,但看百里悬壶微笑地看着他,又看看那两兄弟,突然觉得,到底几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师父永远会看照他的徒弟们罢了!
    「他们都叫这么久了,一时也改不过来,就让他们继续这么叫吧!」百里悬壶温和地说。
    小三点头,把最后的汤药一口气喝完,然后拿起蜜饯塞到自己嘴里。
    百里悬壶看着葱花两兄弟,问道:「有去药房拿黄苦线回来泡澡吗?」
    「有──」两兄弟齐声道。
    「这几天都自己烧水沐浴是吗?」百里又问。
    「是──」兄弟俩再道。
    葱花对这个把他们从在乱葬岗里救起来的人本来就十分尊敬,加上那天小三受伤后浑身血流个不停,他们赶回来看时吓得直发抖,但这个也是一直发抖还脸都白了的大哥哥几支金针下去,小三的血就止了。
    接着那么重的伤,都看见骨头了,居然十几天就好了!于是他们对这位大哥哥的敬意,那简直是直窜云霄,与天齐高。
    百里悬壶暖暖笑道:「去抬烧好的水和冷水回来兑,等会儿我替你们洗澡,顺便看看你们的伤愈合得怎样了。」
    「好──」
    葱花兄弟整齐划一的声音听得小三想笑,带他们出去抬水了,小三才说:「师父,二师兄没跟你说这两只不能宠吗?」
    「阿二没说。为什么不能宠?」百里悬壶有些疑惑。
    「两个太野了。大的聪明,小的只听大的的话,要不趁他们小教好规矩,日后肯定麻烦。」小三说道。
    百里悬壶温柔地摸摸小三的头。「小三现在也会为人想了呢!」
    小三爷立刻翻白眼,这个师父老是把他当成小孩看待。
    百里悬壶接着说:「他们还小,不懂事慢慢教就好。孩子本来就是生来给人宠的,你啊,和他们在一起时别吼他们,要对他们好一些,这样他们才会乖。」
    百里悬壶接着又就如何宠孩子,同小三说了许多,直到两个孩子提着热水回来了,百里才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
    提了几回水,澡盆七分满了。百里悬壶走向那两兄弟,拿着他们交给他的药粉倒入热水里,然后亲自替孩子们沐浴、擦药、更衣。
    小三原本侧躺在床上看着,后来只模糊看见百里悬壶和两个小孩说说笑笑的挺是高兴,那两个孩子居然也会笑,而且脆脆的,听起来像是摘了晨间沾着露水的大白菜,播菜叶时那种好听的声音。
    小三朦胧间闭上了眼,睡了。
    宠孩子?那好像是比熟读兵法、背齐十全菜谱还要困难的东西。
    他从来就只懂凶人骂人和揍人。
    宠那两只……那是要怎么宠?
    师父说,讲话语气温和点,放缓些,不要生气、不要吼人、不要用s龙索打孩子屁股。看到孩子时要面带笑容,多做点好吃的东西给他们吃,多找点好玩的东西给他们玩,叭啦叭啦的一堆,然后孩子就会被高高兴兴地宠大了。
    要煮东西给他们吃简单啦,好玩的去找二师兄应该能解决,但是要面带笑容,像师父一样的笑……
    小三在梦里打了个哆嗦……他一辈子也学不来那样的笑……
    ☆☆☆
    睡着睡着,突然听到奇怪的声响,小三睁开了眼,看着漆黑的厢房。
    声音是从墙角传来的,那里有两个小小的身影,嘴里发出的呓语就是小三听到的怪声。
    这两个孩子自从被他由药彘利爪下救回来后,便不回房里睡,自他昏迷那日起两人便一条棉被铺在地上兄弟俩滚在一块,晚上离都不敢离开这间厢房。
    阿二曾经有一次把他们赶回房里睡,结果那一日听说两个小的做了恶梦,睡梦中一边尖叫一边大哭,被餍着了完全醒不过来,后来还是师父急忙替他们施了针,才让他们俩平静下来。
    之后阿二便没再把他们赶出去,他们也就留在这房里,乖乖地睡在角落,彷佛只有在这个地方他们才得安心。
    小三下榻走到两兄弟身前,小葱嘴里喃喃不知念着什么,眼角泛着泪光,小花则紧抓着小葱的手,抓得两个人的指尖都泛白了也不松开,一直喊着:「哥哥、哥哥救我……」
    接着小葱开始抽搐,他蜷成了一团,而握着他手的小花则发起抖来,气息紊乱啜泣着。
    小三蹲在他们身前,喊道:「小葱、小花,醒过来,别睡了!」
    可这两个孩子不但没有听见,压抑的哭声更是从嘴里一点一点溢出来了。
    小三喊了好几声,又摇了他们几次,但两人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他这时皱了眉头,借着窗外月光盯准小葱的脸颊,双手伸了过去,抓着小葱的脸就往左右用力往外拉,边拉边喊着:「给老子醒过来!在这里哼哼唧唧的,还让不让人睡啊!」
    小葱还不醒,小三这时出绝招,把这家伙的脸颊肉拉绷后猛力一拧,小葱突然间大叫了一声,睁开双眼,急喘着气直直看入小三眼里。
    小三接着也没说话,只是摸摸小葱的头,让他看着,然后淡淡说了声:「没事了,只是做恶梦罢,三哥哥在呢!」
    跟着又往小花靠近,用同样的手法也把小花弄醒了。
    小花醒后见到小三就一边抖一边哭,小三再摸摸小花的脑袋,说道:「到我床上去睡吧,我顾着你们。」
    于是那晚,小三取了巾子浸水拧干,替两兄弟擦了脸再擦了手,便把人带上床了。
    小三睡在中间,兄弟俩分别睡在他左右,一张被子三个人盖,两个人抱着他的胳臂,死紧死紧地不放开。
    小三原本想等他们睡着,然后把自己的胳臂抽回来,可是当他等到两兄弟都睡了,也不抖了之后,自己也就跟着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隔日,神仙谷宁静安逸的早晨到来,野鸟儿啾啾地叫,然后小三房里传出一声大吼:「我操,谁在老子床撒尿──」
    跟着又吼:
    「老子连衣服都湿了──」
    接着:
    「亏老子还借床借胳臂的,尿了居然还有胆子跑,混蛋,被老子抓到你们就死定了──」
    百里悬壶听到小三的声音于是醒了过来,他有些迷糊地看着正在他房里看书的二徒弟,喃喃念道:「小三又生气了啊……石头又跑去闹他玩了吗……」
    阿二翻过一页书,双眼注视着文字,淡淡说道:「师兄回家读书去了还没回来,小三这是被那两个小的给惹火了。师父你再睡一会儿,等小三早膳煮好我再叫你。」
    百里悬壶呆呆地放空了一会儿,然后说了一声:「……噢……」又躺回床上睡了。
    小三向来是没什么耐心的人,他的耐心只放在他想关注的事情上,例如:学习厨艺,又例如:找到葱花两兄弟。
    那两兄弟没有跑很远,上山顶的路被阿二封起来了,如今他们只有绕着神仙谷的竹林外围团团转,心里同时想着到底是药彘可怕还是发怒的三哥哥可怕,要不要冲入竹林去免得被打死,可是入竹林碰上药彘也是会死的……
    啊啊啊……到底该怎么办?!
    可惜没等他们想完,往竹林里看的他们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他们胆战心惊地回头,竟发现小三已经不知不觉在他们身后等着了。
    而且还小三一脸阴阴的,眼睛[得狭长,一边嘴角上扬挑起,手里拿着那条和药彘奋战过的s龙索,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们瞧。
    「啊──」两兄弟同时放声尖叫。
    「谁尿的?」小三声音阴沈,听起来直叫人不寒而栗。
    兄弟俩握着彼此的手,连忙闭起了嘴,谁也不出卖谁。
    小三阴森森地笑了笑,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知恩图报还是学不会是吧,只把恩将仇报学全了。」
    小三s龙索上头没系鱼肠剑,但他把s龙索当鞭子使,那索在空中一甩,啪的就是震空一声,跟着再往旁边的竹丛打去,也是啪的一声,但这一声啪,啪去了一大块竹丛的绿色外皮,露出里头白白的部分。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小葱小花都感觉到了,而且他们知道如果不肯说,接下来那条可怕的鞭子肯定会落在他们身上。
    小葱这个当哥哥的立即开口:「是我,是我尿的!我昨天晚上茶喝多了,又睡得太沈,醒来就发觉尿在你床上了!我怕你生气,就叫醒弟弟陪我一起跑,我、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三哥哥你想打就打我好了,不要打弟弟!」
    小花接着急着朝他哥哥吼:「不要乱讲,才不是这样!」小花转向小三急迫地解释:「是我尿的,我又做了恶梦所以尿了,哥哥知道后才带着我跑,不是他尿的,三哥哥你打我,你打我,真的是我尿的!」
    小三双手环胸,下巴抬得高高的睨着看这两兄弟,s龙索就从胳臂旁垂了下来,随着风一荡一荡,然后两兄弟的心也一跳一跳地。
    「到底是谁干的?」小三这句话说得缓慢。
    小葱要开口,直接被弟弟扯了手,而后听见小花大声地道:「是我!」
    小三看向小葱。
    小葱从小三眼里看到小三只盯着他弟弟瞧,发觉小三应该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所以红着眼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很好,聪明了。」小三笑了一笑,说道:「现在裤子都给我脱下来,捱着竹子靠好。」
    小花急急地说:「为什么,我都承认识我尿的了,不关哥哥的事,你别打他啊!」
    小三说道:「我一开始问的时候你们就互相遮谎,虽然最后你承认了,但撒谎的人一样要罚。」
    两兄弟这回悲情地互望了一下,眼眶含泪,握着彼此的手说道:「到了下面要等我,下辈子我们再做兄弟。」跟着转向竹子,一齐脱了裤子,露出白嫩嫩的小屁股,捱着竹子靠好。
    兄弟两心里闪过那天小三的鞭子是如何让药彘皮开肉绽的,他们原本答应了要乖乖听话,可是又犯了错,所以被打是应该的。
    小三在空中甩了甩鞭子,每一甩的声音都让小葱小花肝胆俱裂。
    小三说道:「牙咬紧点,小三爷说了要教,就放任你们胡来!」
    小三声音末了,接着来的是鞭子破空而来的声音。「这一鞭是叫你们记得,永远要行得直座得正,事无不可对人言,只有小人才会才会走偏门,用谎言来掩饰一切不堪。」
    小葱小花怕得屁股肉一颤一颤地抖,紧紧闭上双眼咬紧牙关,而后接着的是s龙索打上他们的屁股时传来的火辣辣的疼!
    小葱小花痛得叫出声,跳了起来,那一鞭简直从肉上打到骨子里,虽然屁股只捱了一下,却震得全身都疼。
    小花唉唉叫个不停,小葱也叫了几声,然后含着泪摸摸屁股。
    小葱本以为这么大的劲一定会把屁股打烂,然后他们他们的肉就会一处接着一处慢慢烂掉,最后死在这里。
    可是小葱摸了摸、再摸了摸,无论摸几下,手掌拿到前面看时都没有见到血迹。
    他脸颊上带着昨晚被小三拧过的红肿,垂着两条眼泪,呆呆地看着小三。
    小三低头撇了撇嘴,接着又摆回原先那付骇人的脸孔。虽然只是一瞬间的转变,但小葱却觉得这个人好像真的只是要让他们明白对与错的分别,并不是真心想要把他们的屁股打烂。
    小三依旧摆着那付冷酷的模样,佯怒道:「穿上裤子,一刻之内回我房里把你们尿过的床褥跟被子还有我换下的衣服都拿去洗干净!我会在后头看着你们,不许偷懒,否则鞭子绝不留情,知道吗?」
    小葱小花噎了声,点头道:「知道!」
    小三继续吼:「知道还站着做什么?不快去洗被子!」
    小葱揪着小花一起把裤子穿上,然后在跑回竹屋的路上两人小小声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两兄弟跑一跑就回头用奇怪的目光看一看小三,跟着又跑一跑,再用那眼神又看一看小三。
    小三爷哼了一声,把s龙索塞进怀里,而后慢慢往竹屋方向走去。
    发完脾气后他也有些累,可脑子里还是想着今天早膳迟了,都已日上三竿,这时辰该煮些什么好呢?
    小三慢步回竹屋时,恰好看到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漂亮姑娘站在竹子围成的栏杆前,一张脸看起来就是大病初愈的模样,朝他笑了笑。
    小三也不晓得这姑娘干嘛对他笑,他只是眨了眨眼,直接朝人家问道:「喝不喝燕窝粥?」
    那姑娘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缓缓笑了,点头说道:「麻烦这位小哥。」
    「不麻烦,」小三说:「师父跟二师兄该补补了,顺便也帮补一下。」
    那姑娘笑。「小哥说话直爽。」
    小三回道:「习惯了,跟谷里的人说话不用弯弯绕绕,直讲便成。绷得太紧了,一脸郁结,这样会让师父很费功夫!」
    姑娘愣了一下。
    小三挺起胸,两手在胸口不断画着圆。「所以要心胸开阔、心胸开阔知道吧!」
    这原本让成年男子做起来会十分不雅的动作,让一脸弱不禁风的小三做起来,却只是带着稚气,很单纯的模样。
    那姑娘又笑了。掩着嘴、笑得眼都[了。
    第七章
    小三拜了师、留在神仙谷内,就觉得该和阿二一样必须做事,毕竟他们俩都是百里悬壶亲收的弟子。
    师父成天忙得团团转,那叫燕子的姑娘身子骨亏得厉害,刚来时除了想死以外没别的念头,是师父每天每天陪她说话,怜惜她、开导她、亲自喂她喝药、看她有没有好好吃饭,也没想过什么男女之别,直接就把人家当亲生女儿一样捧在手掌心里呵护。
    燕子姑娘一天天地好了,师父也一天天地高兴了,甚至那日她步出房门看见小三打了葱花两兄弟的屁股还笑了出来。
    小三已经不只一次这样想了,百里悬壶果真是个奇葩。师公给师父取的这名真是贴切,百里悬壶天生就是来悬壶济世的,而且他那种对所有人都不保留的慈悲心肠,就算死了的心也能在他照顾之下,慢慢地活过来。
    阿二总是帮着师父,打点药理以外的一切。小三觉得应该是当初师父把自己最重要的心窍灵血给了阿二治心疾,所以师父的心种到了阿二身上,然后深深扎了根,所以阿二才会关注师父所关注的一切,忧心师父所有的忧心。
    至于小三,打他来后,神仙谷一日三餐便是他在打理。上面两位大佛衣服破了不懂缝,他就去小镇买了针线,请教店家怎么补。他认真学着,懂了后一个抬眼,却见卖针线的大婶红着眼睛看着他,以为他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一个男孩子居然不像同年纪的又疯又野,只是乖乖地来学针线活。
    偶尔下午闲着,小三就把摇椅搬到外头坐,悠闲地啃着杏子或白果,脑袋里头想着菜谱花式。
    中途二师兄会来给他灌碗汤药,喝完之后塞蜜饯。有时师父亲自来看,喂完药也是给他塞蜜饯,然后笑[[地看着他,偶尔还看看那两只学着扫地、洗衣、晒棉被和在药圃中学着拔杂草的葱花兄弟。
    葱花自从上次被打了一鞭之后,乖了很多。
    加上那天回来小三就去向师父要了定神汤的作法,让二师兄教了葱花怎么煎药。而喝了一阵子定神汤后,兄弟两做恶梦的情况就改善许多了。
    最近天渐渐地冷,小三把葱花踢回他们房,不让他们睡自己厢房的地上。可是那两兄弟总是被赶了又溜回来,继续睡在墙角,彷佛那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小三几次早上醒来见那模样眼睛就疼,最后实在看不下去,某个夜里便把葱花踹到床上,让他们睡床去。
    只是小三很认真地对两兄弟说道:「你们要是敢再在我床上尿尿,老子就把你们的小鸡鸡切下来,晾干剁碎加在饲料里洒给鸡鸭吃!」
    葱花两原本被允许睡床后万分地高兴喜悦,在床上扑腾不已,但听到小三的话后两个人就一抖,连忙说:「知道!」
    冬天太冷的时候其实棉被是睡不暖的,加上二师兄都把火盆拿去给师父和燕子姑娘用了,而小三身体本来就虚,手脚在冬里总是暖不起来。
    打从与葱花睡一起后,这手冷脚冷的毛病却是消了,小孩子身子热,一起窝在被子里就像两盆火炉在旁边暖着似,小三还挺满意的。
    只是为什么这两兄弟是分开睡而不是一起睡?
    小三爷想不明白,怎么每次上床总一个躺他左边一个躺他右边,把他夹在中间?
    ☆☆☆
    小孩子总是精力旺盛,而精力旺盛的孩子最令人头疼。
    小三今早吃完饭让葱花兄弟去洗碗,到外头走了一圈顺道巡巡药圃后回来要找人劈柴,却发现那两兄弟不知道跑哪去了。
    小三也不在意,就拖了自己的摇椅到草坪上,边晒着阳光边懒懒地看书。
    约莫一个时辰后,两兄弟回来了,还一路叽叽喳喳地笑得很开心。
    他俩走到屋前见到小三时吓了一跳,同时站在小三面前,小的有些扭捏,大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干什么不说话?」小三爷语气淡淡的,连看都没看他们俩一眼。
    可就是这样的小三,令人不寒而栗。
    小葱提起勇气说:「上……上山了……」
    「二师兄把路封起来就是不让人上去,山上有野兽,冬天食物少,见到什么就吃什么,你们两个胆子大了啊,又不记得教训,想死是吧!」小三慢慢翻著书道。
    小花见小三要生气了,着急地把手中拿着的东西递到小三面前,说道:「不是的,我们是上山拿之前放在冰洞里的果子的,要给你吃的!
    小三接过小花递来的果子,眼一[,道:「冰梨子?这是我之前买了,放在厨房被你们搜刮走的吧!什么给我吃,这根本就是我的!山上有冰洞?你们还藏了多少东西在那里?」
    小花一惊,低下头嗫如道:「就只剩一些冻成冰的果子而已,今天哥哥想起来,我们才去拿的。」
    小三爷把书合起来,张嘴咬了梨子一口。哪知梨子肉冻得像石头一样,差点没让他崩碎牙齿。
    小三接着说:「去厨房里拿两条草绳。」
    两兄弟也没问小三要草绳做什么,只是听话跑去拿了草绳,再飞奔回来交给小三。
    小三随后指使着两兄弟把两条草绳的一端紧紧套牢在摇椅脚上,然后把书往肚子上面一盖,左手拿着梨用牙齿一点一点地把果肉刮下来,右手挥起s龙索,s龙索在半空盘悬一圈啪了声之后,小三大喊:「驾──驾──拉着绳子给我跑──」
    啃了啃甜甜的冰梨子,又挥着绳索在空中啪啪地打,小三爷豪气威武地说:「绕着谷里跑!我没说停,就不许停下来!乱跑,我叫你们乱跑!以为拿个梨子就可以呼弄过去,大冬天的给我吃冰,你们忘记师父说我身体虚吗?」
    百里悬壶途经竹廊,见着那对双生子背着草绳拉着小三的摇椅汗流浃背地从他面前东倒西歪地跑过去时,疑惑问道:「三儿又在做什么?」
    小三直答:「玩!」他道:「听师父的话,正在溜孩子!让他们多动动,才会长得快。师父要不要也坐上来玩玩,我剩半颗冰梨子给你吃!」
    百里悬壶无奈失笑,葱花儿两则含泪望着百里悬壶。
    百里悬壶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喊道:「师父是叫你陪他们玩,不是让你玩他们!」
    小三顿了一下,回了声「噢」,接着s龙索悬空再鞭,道:「驾──快跑──立刻绕过竹屋别让师父看见你们,动作太慢的话,中午不给饭吃──」
    葱花衡量了一下神仙谷里小三和百里悬壶发的话谁轻谁重,后来他俩一致选择了听小三的话,含泪努力地继续跑,跑到百里悬壶看不见的地方去。
    「三儿啊──」百里在后头喊着:「孩子不是这么教的……」但声音越来越远,小三也没理会。
    性子野有性子野的教法,不是每个人都跟阿二一样心里只有一个师父,其它人都是屁。他小三爷前辈子好歹也带过兵,野的、冲的、蛮的、混的通通有之,若不能在最短时间里令他们心服口服,只听他一人的话,又怎么会让南越士兵一听见苏家军的名号,就愁眉苦脸给他们家双狼将看了。
    小三慢慢地用牙齿磨着梨子,在被拉得颠簸的摇椅上悠然自得地享受冬阳晒在身上暖暖的感觉。
    今日是个大晴天,也是个溜孩子的好天。
    ☆☆☆
    日子慢慢地过,初夏时燕子姑娘的身体几乎好了,只是肚子大了起来。
    某天小三摘了嫩笋回竹屋,瞧见倚在栏杆上燕子姑娘那明显突起的小腹时,眼睛瞪得老大,结果忘了怎么走路,双脚一拌,差点自己跌死自己。
    燕子姑娘瞧见小三,又掩嘴角笑了笑,而她那很少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随从则拿着把纸油伞站在她身旁,以伞驱走晒在她身上的夏日阳光。
    小三回厨房后开始剥笋子准备做菜,小葱麻利地端来干净的水替他洗笋,小花则立刻生火起炉,两兄弟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从冬天到春天直至夏天,葱花儿俨然已成了小三的帮手。有时只要小三出谷回来,还没到厨房呢,两个小家伙就会跑来帮忙提菜提篮子,做饭时候也会在小三身边打打下手,扫地啊、给药圃浇水什么的都做得不错。
    而且不管小三吩咐他们什么,两家伙就是心甘情愿做,虽然早在初春小三就没在他们眼前挥过s龙索了,但小三那绝不容许两人挑战的威权身影早已深深烙在葱花们的心里头,这辈子都抹灭不去了。
    下午的时候,小三去了一趟山顶冰洞凿冰。那冰洞是葱花兄弟当年无意中发现的。
    在山顶最高处有一个被草丛掩盖住的洞穴,洞穴不甚宽大,却绵延入山里,最里头有一口至阴的天然寒泉涌出。泉水中心奇特地从不冻结,可是出奇地冷,冷到甚至只要将东西放在寒泉旁边一个时辰,就能冻成冰块了。
    小三挺喜欢这个地方,尤其夏天东西容易坏,买回来但不能久放的食材他都会叫葱花直接丢进来。
    小三取了一大块冰回来时,葱花不知跑哪里去了,小三也没管,自己取出锋利的鱼肠剑,大腿上垫了条干净的布,在冰上比划几下,开始切切刻刻。
    阿二敲了敲厨房的门,把正专注着的小三唤回魂来。
    坐在竹凳子上头的小三从下仰望着阿二,大大的黑眼睛、小巧的鼻子、薄薄无血色的嘴唇,配上一张精致秀雅且看起来十分无辜的脸庞,最后添了抹要命的疑惑表情,还轻轻歪着头,这眼前孩子模样的人,让阿二深深觉得,三师弟外表就是用来骗人的,谁都最好别惹他,因为和他外表完全相反的体内那魂魄,可是横走沙场,没人对付得来的。
    阿二咳了一声,说道:「到大厅去,方才一直找不到你,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
    阿二也没说明白,转身就走,小三则是慢条斯理地找了几块厚布把雕到一半的冰块包起来,放到厨房角落,然后也往大厅走去。
    厅里,那个燕子姑娘穿着一身粹白,挺着肚子在师父膝前跪下。虽然大着肚子往下跪很辛苦,但她没让任何人搀扶,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向师父叩了三个响头。
    阿二接着递了茶盏给她,她再端着呈上给师父,师父则是一脸欣慰地微笑,摸摸她的头,说道:「心结解了就好,从现下起要往前看,过去的已经是过去,别让它成为困住脚步的心魔。」
    燕子姑娘又跪拜了一次,低着头轻声道:「谢师父教诲。」
    阿二在一旁说道:「请师父赐名。」
    百里悬壶道:「有鸿鹄之志,又为宴家血脉,在谷里是待不久的,外面的世界才是一展长才之所。所以用自己的名字便好。但在谷内排行第四,师父就叫四儿了。」
    「四儿谢过师父。」
    四儿站到阿二面前,先喊了声:「二师兄。」
    二师兄给了四儿一个红包,四儿接着又望向倚在门口的小三笑了笑,喊了声:「三师兄。」
    「三师兄没红包给,全神仙谷就只二师兄有红包袋那种东西。」小三打趣地回道。「这两天熬冰糖燕窝给吃吧,滋补的,对和孩子都有好处。」
    四儿笑着点了头。
    小三这里都还没说完话呢,小葱和小花两兄弟便连忙跑到百里悬壶面前跪下,急匆匆地磕了三个响头,一声重过一声,第三响完,那额头都红到发肿了。
    「师父!」葱花俩异口同声喊道。
    百里悬壶先是被这动作迅速的两个小家伙吓到,而后才失笑说:「别急。」
    但显然两兄弟就是很急,他们直接抢走了阿二倒到一半的拜师茶,塞到百里悬壶手中道:「师父你一定要收我们为徒,我们一直都很乖,也很听三师兄的话,拜师以后还会更听师父的话,师父赐名!」说罢额头又直接往地上撞去,然后就这么趴跪着不动弹了。
    百里悬壶看了看阿二,再看看小三。这两个徒弟都没什么表情,还是一个笔直地站着,一个歪斜地靠在门边。
    百里悬壶喝了茶,缓缓道:「小三说,你们不喜欢以前的名字,所以他给你们取了小葱小花两个小名。但这两个名字小时候还可以,大了就不好用了。这么吧,小葱你在师门排行第五,就叫小五,小花排行第六,就叫小六,师父的姓便是你们的姓,这样好不好?」百里悬壶温柔地问着。
    接着所有的人都看到被赋予了新名字的双生子肩膀颤抖了起来,双唇溢出了呜噎的声响。
    百里悬壶把两个小徒弟扶起来,这才看到他们俩不知何时已满脸泪痕。
    百里悬壶在小三那里听了很多这两个孩子之前的遭遇,于是心疼地说:「别哭了、别哭了!你们如今是神仙谷的弟子,师父和师兄师姐都会好好疼你们,不会再让你们过以前那种日子了!」
    结果百里悬壶不安慰还好,一安慰下去,两个孩子竟然嚎啕大哭起来,而且越哭越大声,哭到声嘶力竭也没停歇。
    ☆☆☆
    晚上小三随便煮了几个菜,又随便加了几道菜,大厅里的方桌被换成了坚固的大圆桌,然后上头摆着满满的、从未见过的精致菜肴,小五小六一坐上椅子闻到香味,就开始流口水了。
    小三发觉四儿的随从没出来,所以问了一声。
    四儿只淡淡地说:「别理他,他自己会去找吃的。」
    「噢──吵架了──」小三边帮师父盛汤边说。
    四儿突然一个柔柔的目光朝小三飘过来,说道:「三师兄,四儿总觉得三师兄你看待事情总是比同年纪的孩子还要透彻许多。」
    等师父喝了汤暖了胃开始吃饭时,小五小六就迫不及待地在桌上厮杀了。
    「那个那个鱼,好吃!」
    「这个这个鸡,也好吃!」
    小三接着吃自己的饭,不咸不淡地回答:「三师兄这是练出来的,没那种机缘,所以学不到。」
    「什么机缘?」小五小六正忙着撕肉吃肉,听见小三的话,满嘴食物模糊发声问道。
    「就是师父的大徒弟,咱们的大师兄,那根骨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
    小三没说完就被师父插了话。「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好,可真要比,说是万年也不为过。」师父的嘴角微微勾起,想起石头时他就得意又高兴。
    小三点了头,继续说:「大师兄自幼习武不怠,根基好,奇才,打小是师父手把手教大的。我初入谷时不知在他手中吃过多少亏,可后来就被这般磨啊练地,硬抗着没被他玩死,熬到他出谷回家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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