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罪魁祸首的骆玉晟是躲进了屋,可不代表这事就过去了。
    骆成文正在正堂叙事呢,突听得宅门被人从外面砸的震天响,下意识的惊坐起。
    上首主座上是一个妇人,二十岁许的芳华,亦是一脸惊容。
    正堂外一瞬间冒出十几个家丁,此刻都是拔刀在手,那气质,哪里还像是家丁,反倒更像是身经百战的武卒。
    之前徒手毙狼的骆成武也站了出来,看了一眼骆成文。
    后者皱着眉,有些不满的看向不远处一个男人,那是今天从南昌来报信的人。
    “有尾巴?”
    “没、没!”
    来人吞了口口水,一脸的惊惶摇头:“回大公子,不可能的,职下一路很小心。”
    骆成文便不再多问,转身冲向那年轻妇人作揖。
    “娘,您先回屋。”
    娘?
    这妇人看起来和这骆成文也就般大的岁数,怎得能唤上一句娘?
    妇人点点头,起身离开。
    骆成文又看向那骆成武,交代道。
    “老二,你带八个好手去后院护着娘和玉晟,要是有情况,立刻走。”
    这时候那成武也不多废话,一抱拳就带人离开。
    宅门被砸的越来越响,还夹杂着几句喝骂和叫门声。
    骆成文走出正堂,冲两边拔刀在手的家丁挥手。
    “把刀收好躲起来。”
    一群家丁应声便散,整个庭院瞬间就空的只剩下骆成文一个人。
    但却有那么几个家丁却从柴房里取出了弩机,躲进到两侧的厢房里。
    这骆成文一家子是什么情况,又是刀又是弩,全是朝廷管制的兵器。
    骆成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和装束,而后快步跑向宅门,边跑边喊。
    “来了来了,莫催莫催。”
    说着话的功夫来到近前将宅门打开,脸上就笑开了颜。
    “哦哟哟,这不是隔壁的孙大哥吗,我当是谁呢,您这是怎般了生得如此怒气。”
    见来人是旁边邻居,骆成文心头巨石就落了地,一只手背在身后做了个手势。
    院中那凝聚的杀机瞬间消散一空。
    风一吹。
    安定祥和。
    “你们老罗家的还有脸问我?”
    姓孙的男人一把推开宅门,怒不可遏的就往里闯,头上悬挂的匾额写着两个大字。
    罗宅。
    这家人不是姓骆吗?
    “罗家大郎,你家那个小不点呢。”
    孙姓汉子怒气冲冲的说道:“叫他给老子出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
    骆成文只顾陪着笑,搓着手说道:“孙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说个屁说!”孙汉子吹胡子瞪眼的发火:“老子在院子里洗身子呢,你家你那个弟弟拿弹弓打我。”
    “不可能啊。”骆成文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七分,可还是狐疑:“我弟弟一直在房里读书呢。”
    “读书?”
    孙汉子停住脚步,一口咬定道:“肯定是你家那小子干的好事。”
    “孙大哥这无凭无据,说的哪里话啊。”
    “我无凭无据?”
    孙汉子一指自己的裆:“他打的我这里,哪个大人能干出这种缺德事!”
    看看孙汉子手指的地方,骆成文没忍住笑了出来,见孙汉子发火,赶紧作揖道歉。
    “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我代我家三郎给您道歉。”
    “光道个歉就完了?”
    “赔礼,必须赔礼。”
    “你叫你家三郎给我出来当面道歉。”孙汉子走进正堂,直接一屁股坐到了主坐上,一脸的恼意:“还有,你这个做大哥的不行,家大人呢,孩子犯这种浑,总得出面赔个不是吧。”
    “这个真不行。”
    骆成文摇摇头:“孙大哥,我们老罗家的情况您也知道,我父亲过世了,就留下我母亲矜寡一人,不方便出面。”
    “那你把那小子给我交出来给我赔礼。”
    孙汉子揉了揉自己的裆,一脸的痛苦纠缠:“妈的疼死老子了,这一下要是再重点,我估计就给老子打碎了,下这么重的手,我要是报进官府还得了,让他给我磕头道歉难道不应该吗。”
    骆成文脸上的笑瞬间退去,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又笑,不停作揖应是。
    “是是是,应该应该,可是我家三郎他这个、这个也不合适。”
    “你!”
    孙汉子当时就拍桌而起,刚想喝骂却闭了嘴。
    他看到了什么。
    一锭银子!
    福州这地界认银子啊。
    这里银子可比铜钱吃香的多。
    “这锭银子您留着买点补药,晚上小子备下薄酒给您赔礼,您看成吗。”
    孙汉子连吞好几口唾沫,而后非常硬气的哼了一声。
    “成!”
    说罢,拿起银子就走。
    那腿脚,利索极了。
    钱治百病啊。
    笑着脸把孙汉子送出门,骆成文还不忘道声慢走,可一关上门,这脸唰一下就掉到了地上。
    一家丁默默凑了过来。
    “大公子,这厮好生狂妄,敢如此辱少主,要不要。”
    说罢,手掌作刀,在喉咙处笔划了一下。
    他竟然动了杀心!
    “滚滚滚。”
    骆成文没好气的踹了那家丁一脚,笑骂道:“你个傻牛,说你傻牛你是真傻,人家是咱邻居,远亲不如近邻没听过吗,人家可啥话都没说呢,你竟然要杀人家,真是不知好歹。”
    “谁让他侮辱咱少主的。”
    傻牛挨了踢兀自不忿,嘴里嘟囔个不停:“也就是公子您宽容,不然在下非抽烂他的嘴不可。”
    “这是福州,不是南昌。”
    骆成文说了一句,复又叹了口气。
    “唉,南昌...现在又叫洪州咯,也不知道爹现在怎么样了。”
    “刚才不是来了信使吗。”
    “那是老严来的人,说爹南下去了广州。”
    念叨着,骆成文走进了正堂,便看到之前那妇人转屏风而出,忙唤一声娘。
    “怎的了?可是官府来的人?”
    小妇人有些惊惧和紧张。
    “不是。”骆成文忙宽慰道:“娘大可放心,咱们隐姓埋名于此,官府不是那么容易觉察的,便真是官府来了,老二他们也能护着您和玉晟安全离开。”
    “那是谁这般无礼,焉能如此轰门。”
    这下骆成文便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去说。
    妇人脸色一冷。
    “可是晟儿招惹的祸事。”
    “是。”
    妇人顿时大怒,冲进后院就把骆玉晟揪了出来。
    “跪下!”
    骆玉晟不敢顽劣了,规规矩矩跪在正堂之中。
    “取鞭子来。”
    “娘!”骆成文吓了一跳,赶紧来劝。
    鞭子啊,抽在身上那可当场就是一条血痕。
    骆玉晟更是直接吓哭。
    他还当只是挨两下手板,怎得连鞭子都用上了。
    “谁也不要护着这个逆子!”
    妇人气急,拿过鞭子就往骆玉晟身上抽,一边抽一边哭。
    “娘告诉你多少次,来到这里不要惹祸、不要惹祸,万一惹来了官府,你的哥哥们都要受你连累,你就是不听。”
    骆玉晟挨的在地上乱滚,哭爹喊娘认错,还是骆成武扑出来将骆玉晟护在身下。
    “娘,你打儿吧,玉晟还小,这么打可就打坏了。”
    大家伙都拦,一群家丁更是跪了一地。
    “夫人饶了少主吧。”
    “饶了他,他再这般生祸,将来官府岂会饶了咱们。”
    “娘,爹没事。”骆成文跪着攥住鞭子,嘴里宽慰着:“爹现在既然去了广州,说明伪宋奈何不得爹,爹乃雄主人杰,要不了多久一定还会回南昌,到那时咱们都可以回家了。”
    所有人都劝,妇人这才罢手,看着骆玉晟,扑簌簌的直掉眼泪。
    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她打她也疼啊。
    “别怪娘打你,孩子,咱们现在是逃命,你爹正在做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咱们要是撞了官府,可就都没命了。”
    若是二人在这里听到,只怕会瞠目结舌。
    如日中天的朝廷到这家人口中成了伪宋。
    这小家伙骆玉晟的爹又是何许人,竟然能犯下诛九族的大罪。
    诛九族,只能是谋逆了。
    谁在造赵宋王朝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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