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没有军事经验,但毕竟是亲王,级别上不能低,所以李二就让他担任左威卫大将军领中护军。
    他这个左威卫大将军其实就是个挂名的,手下的兵将一个不认识,李二也没给他引荐引荐。
    至于中护军,说好听点李林是拱卫帅帐安全的,说实际点是李二把李林就放在身边,一来可以保他安全,二来避免他胡乱操作害人害己。
    所以行军五六天了,也没个下属来找他报道啥的,相比于其他大将军,他简直就是像出来郊游。
    当然,这只是外人看来是这样,要是他们能进到李林马车里一看的话,就不会这么想了,他们会认为李林这厮分明是来度假的。
    用硝石制成的手动冰箱里面盛放这各色美酒冷饮,李林用最新产出的玻璃杯装上葡萄酒,美美的饮了一大口。
    帮他捶腿的崔婉莹看李林这幅放浪模样,心里不由得暗自鄙夷。
    而后又开始埋怨自己,自己当初是猪油蒙了心吗,居然会觉得这厮是个厉害人物,想跟着他身边学点厉害本事。
    虽然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巧思,能做出各种稀奇古怪且好用的玩意儿,但性子就是个普通人嘛。
    正想着想着,就听到李林开口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崔婉莹一听就愣住了,虽然没有听到什么琵琶声,但诗无疑是好诗,特别是后两句,更是绝妙。
    她只稍稍一品就品出了两种意思,一是放浪形骸,纵情饮酒即使醉倒在战场上也无所谓;二是视死如归,就好像两人战前饮酒壮威,其中一人说:“等会我要是倒在了战场上,那肯定是醉了,你可别笑我。”
    难道自己错怪他了,他其实是个生性豁达,不拘礼数的人?
    崔婉莹正琢磨着呢,结果被李林的一嗓子给打断了,“小翠,快,剥颗葡萄喂我。”
    由于小崔总容易让李林想到前世的某个主持人,所以他就按谐音给崔婉莹整了个“小翠”的名字,这土里土气的名字,崔婉莹自然是不乐意的,但李林一直坚持这么叫,最后还是她妥协了。
    崔婉莹白了李林一眼,但还是顺从的剥了一颗葡萄塞进了李林嘟起的嘴中,李林接到一口便吞了,接着又饮了一口葡萄酒,“原汤化原食,美!”
    崔婉莹不禁扶额,自己刚刚又昏头了,居然觉得李林是个放浪不羁,豪放豁达的游侠形象。
    可就在李林醉生梦死之际,马车停了,李林不由得纳闷:“这就天黑了?是我的错觉吗,今天日头怎么这么短?”
    古代行军一般都是天亮出发,天黑就埋锅做饭,扎营休息,中途不遇到情况是不会停歇的,所以马车停了以后,李林就以为天黑了。
    崔婉莹捞起车厢侧面的厚重帘子,暖暖的阳光射入了马车,看来天色还早。
    李林坐起身,正准备打发崔婉莹去问问怎么回事,结果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便钻了进来,正是薛礼,这孩子嚷嚷着要跟李林去见识见识,征得赵洪同意后,李林便带他上路了。
    薛礼不爱坐马车,一路上只骑着李林送给他的马,而且吃住都和左威卫的士兵们一起,他本来就出身军眷,和这些老兵油子们自然相处很融洽,所以他能从这些老兵身上得到很多信息。
    “王爷,前面发大水,把原本的桥给冲走了,估计今天是走不成了。”薛礼一脸兴奋的说道。
    李林不理解,发大水把桥冲了,要么就得搭桥,要么就得绕路,无论那条都是麻烦事,这小子这么高兴做什么。
    算了,反正不关自己事,李林随口应了一声知道了,就准备下马车去转转,这几日都待在马车里,人都闷坏了。
    见李林要下马车,薛礼继续兴奋的说道:“王爷你也喜欢看发大水吗,我也是从小就喜欢看发大水,可我跟阿大说,还遭了好一顿骂,唉,要是涨水不淹田就好了。”
    谁喜欢看发大水啊?李林不理薛礼这脱线的小孩儿,直接下了马车。
    这几天除了拉撒基本都在马车上生活,加上又喝了点酒,李林刚一接触地面顿时觉得一阵腿软,好悬没摔一跤,紧接着崔婉莹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因为气恼刚刚李林的表现,加上马车内略有些通气不畅,崔婉莹此刻小脸呈现出一阵潮红。
    这一表现自然被周围的人看在了眼里,“服了,老子天天骑匹马,屁股都快磨烂了,这家伙倒好,豪华马车坐着,漂亮小妞日着,到底是皇子,就算是私生的,也比我们这些丘八好多了。”说话的人咬着一条草根,脸上满是不忿。
    “董璨!你他妈什么时候能改掉你那口无遮拦的毛病?这话被人听去了,传到他耳朵里,你落的了好?别忘了,他现在是左威卫大将军,是我们的顶头上司。”呵斥董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脸上满是沟壑,显然没少经风霜。
    “老大,孬他个逑。我们只认你,什么大将军,不认识。不过董璨,你有没有在马车上搞过女人,我跟你说,那感觉太中了,你都不用动的,就靠着车在那里颠,路陡女人就叫的勤,路缓女人就叫的转。”旁边一个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人说话了,听口音像是河南那一带的。
    “张宇,你这不是故意埋汰人吗?明知道董璨是处男,你还跟他谈女人。璨儿,咱别理他,这次到了草原,哥给找个突厥女人,让你见见荤腥,以后他不敢再这么调笑你了。”插嘴的人长相虽然颇为正派,但说的话还是戏谑味道很重。
    “放屁,宋纯!老子才不是处男,老子喜欢走谷道不行吗?”董璨梗着脖子说道。
    男人在一起谈话,话题总是容易扯到女人,这几个家伙平日的感情甚好,经常在一起喝酒吹牛,一日便说道了女人头上,宋纯是个风流种,长相也颇得女人欢心,在说起自己经历过的女人特点时,就免不得说到这个女人大,那个女人多。结果董璨好奇的回了一句,“女人会流水吗”便几人察觉出来是处男了,之后便一直被众人嘲笑。
    这几人都是左威卫的人,为首的是左威卫的将军叫周倚天,其他几个都是校尉。左威卫原本的大将军去年因为旧伤复发一命呜呼了,左威卫就一直由周倚天代管,原本以为这次北伐突厥,周倚天能够藉此扶正,坐上大将军的位置,他们哥几个也好往前挪一挪,那曾想突然空降一个李林。
    所以原本就对李林充满怨气的几人,这几日看李林出征这般安逸更是不满,今天又看到了李林这幅模样,董璨这个老处男的心态顿时就蹦了,于是便有了上面这些言语。
    好在,周倚天是个稳重之人,“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他是亲王、皇子,挡不了我们的路,你们太抬举自己了,别人只是来镀一层金的,等这次战事一完就跟我们没关系了。你们说话做事都注意点,别去把他得罪了,我听说朝中的崔侍郎就是因为得罪他,直接被逼死在狱中,那马车中的女孩儿就是崔侍郎的独生女。”
    “我才不怕呢,我只是实话实话,就算陛下在这里,我也这般说。”董璨突出一个头铁,旁边的张宇和宋纯都悄悄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老子不跟你几个说了,我去前面看看情况,要是有陛下的使者来通传,就说我去洛水河边了。”周倚天说完,便不再理会几人,拍马往前朝着洛水方向去了。
    李林下了马车之后,便走到远处撒了泡尿,回来时阳光便消失了,李林抬头一看,乌云密布,看样子,刚刚的阳光只是乌云不小心破了个口,把太阳给露了出来,未来几天估计还得下雨,这水也得继续涨。
    李林不由得担忧了起来,行军要是不顺,往往会影响作战结果,要是作战不利,肯定就不能如期凯旋,当然这些都是小事,万一因为出征时间久了导致后续粮草不继是很有可能吃败仗的。
    而且这种因为后勤不足引起的失败,往往会演变成溃败或哗变,甚至两者都有,真要是这样,覆巢之下且有完卵,他这个中护军的位置也不安全了。
    行军路线图,李林是看过的,这十一万军队,按理是该通过洛水上的浮桥到对岸,然后一路到云州,再从云州出关。
    现在浮桥一断,摆在眼前的就只有三个选择。
    一是绕道,但绕过洛水,少说要多走一千多里地,就算按每天三十里的行军速度,那也是一个多月,要是耽搁了一个月,不说多消耗的粮食了,等赶到草原上,怕不是要立冬了。
    冬天粮食消耗的只会更快,而且草原上的冬天的风可是能杀人的,这个办法估计是不成了。
    二就是用船渡,只是十一万人,几万匹马,还有各色辎重,就靠洛水上的几十艘小船来运,怕不是运到明年去了,这个自然也不行。
    剩下的自然就是搭桥了,可看这秋雨绵绵不像有个完的样子,这搭桥肯定也不会是件容易事。
    难啊!
    李林顿时又发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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