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开炮 作者:大姨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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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怕别的。我不是……我不是怕别的……

    我笑着:你看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怕什么呢?我……我只是……我只是……

    我说不下去了,我说不出话来了。

    我知道,炖猪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对吧?

    不行了,心口太难受了,以至于要把全身都蜷缩在一起来和它抗衡。揪着胸前的衣服,我前所未有地心悸着,为什么会这样呢,自己都有点怕了。

    炖猪忽然在地面上敲打起来,手掌翻飞,声音不大,但我耳朵贴在地上却听得犹如石破天惊。那象是从地底发出来的声音,又象是从脑子深处传出来的。鼓点不急不缓,又或急或缓,巍巍乎如高山耸持,洋洋乎似大河奔流,密集而有节奏地在整个地面上震荡着,一波未罢一波又起。

    又过了片刻,中间开始夹杂着极低的几不可闻的颂经声。其音低沉,嗡嗡绕耳,但一入了脑子,就直捣肺腑,沁入五脏,再顺着血液舒展开去……我的四肢不知何时松缓开来,眼睛闭上了,心脏放松了,再跟着,慢慢地似乎整个天地世界间就只弥漫着这个声音,宇宙绽放如一朵莲花,一瓣一瓣,又一瓣……

    ……

    终于当地面再无声息之后,整个时空又重新翻转返回。迷失的自我也跟着回来了。不过现在心澄如镜,古井无波。

    等脑子里的余音全消散地一点不剩,干干净净之后,我睁开眼,才发现炖猪不知何时正盘着腿,看着我,眼神里是淡阔平和的笑。

    一刹那,浮上心头的只有两个字:慈悲。

    炖……炖猪……

    好多了吧,感觉怎么样?他把腿松开,恢复到以往自在的坐法,又拿了根烟抽,笑笑,那种神异的光从他眼睛里消失了,他又和以前一样了。901e94a47d授权转载 cht of 惘然

    咳。咳……我咽了口口水,点点头:恩,好多了。却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炖猪,你刚才念的是什么?

    嘿嘿。他笑,淡淡道:六字大明咒,就是嗡,玛,尼,悲,美,吽。

    啊?

    梵文来着,可消六道之业,解众生之苦。念念挺管用的。他微笑着说:你啊,原来也是个痴情种子。

    我还玉米棒子呢。我没好气地说:谁痴情了……我只是……我我我我是心脏病犯了不行吗?祖上的遗传……

    你就装吧!炖猪喷着烟,轻笑了几声:反正最后你糊弄的还是你自己。

    我猛地一震,前尘往事兜上心头,不由地沉默不语了。

    炮兄弟,炖猪说:我说个故事给你听。你要不要听?

    我抬起头:你的故事?

    不是,他摇摇头:是我听来的。不过,这人都有攀比心理……听听别人的不如意,再跟自己比比,就觉得自己这个坎还是能过得去的。

    我不要听。我断然道,那是,我现在哪有心情听故事啊。

    你现在不听,以后可没机会听了啊。他笑。

    什么?

    明就把我送收容所去,完了就遣回去了。

    我愣住了。虽然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可这段下来炖猪对我如师如友,我从来没想过会这么突然。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一个人产生如此深的孺慕之情。不是他冷不丁地一提,我都没留意到,这下蓦然上心,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炖猪!我张嘴失声。

    来来来,最后一宿了,咱哥俩好好落落嗑。他把攒的烟全掏了出来,我眼睛都直了,真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多存货。他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嘿嘿,你看我到最后都贡献出来了,你也就别这个表情了。

    你……我嗔目结舌:你丫是不是属土拔鼠的呀?!我看着他一根接一根变戏法一样地摸出来。

    他笑了,又叹气:如果做人可以象土拔鼠一样简单又快乐,那当只土拔鼠又有何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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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独擗出来的审讯室,现在成了接待室。但对我来说,功能是一样的。

    两个据说是从全城最好的律师事务所请来的高级律师,首席合伙人级别的余,刘二位,扯松了领带,卷起袖子,翻着卷宗和我挑灯夜战。

    王炮,你最好配合一下。余所苦笑着说:我们这时间好歹也是你们老总拿着大把的银子和情面换来的呀。言下之意,你别太不知个好赖歹了。

    我伸手在脸上干抹了几下,不胜疲惫,咽了口吐沫:……我,我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呀。

    刘律师一拧眉,不耐烦地说:你看看你用的这词,你和我们有什么敌对情绪啊,交代……这叫交代吗?这叫沟通。

    我抓了抓头,心里有股暗火:是是是,沟通,我都说了100遍了,这沟都能挖到津门了,还要怎么通?

    余所笑了,我早看出来他是唱白脸的:王炮,你这机灵早怎么不抖啊,这会上这来递牙签子不难为我们吗?

    我不说话了,闷头抽烟。

    这屋里三杆老枪,打早上进来就没出去过,到这会了烟雾缭绕,不知道是熏的还是熬的,大家都眼睛红得跟兔子是的,说两句话就泛着泪花,就象连搓了二十几圈麻始终没走马换将一样。老哥俩算是跟我耗上了,我还不能言语,人家这就叫专业精神。

    再来一遍。

    从头到尾,我说得嘴都木了。动机起因,前后经过,怎么动得手,在场的目击证人……一开始还觉得重新经历一次无异于在还没好透的伤口上撒盐。可几个回合下来,就麻木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说着说着,可能就说岔了,有时候犯起了贫,有时候加上了自己的想象。恩?不对?和上次不一致?好,推翻重来。就象录像厅被使用多次超期服役的放像机一样,磨损得太厉害了,放着放着就卡带,得往后倒一段才能继续向前。

    我以为自己就要崩溃了,但是没有,始终没有……抽根烟,上点机油,又能重新开动。

    大概到最后连他们也撑不住了。我咧着嘴嘿嘿地笑:怎么样,还有什么不详尽的没有?只要我知道,我是知无不言。

    刘律师递了杯水给我,看着我把它一饮而尽了,才说:王炮,我是你的辩护律师,我不希望我的当事人在开庭之前就先自暴自弃了,你明白吗?相信我的委托人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余所拍了拍手:小刘,行了,今天大家都累了,就先到这吧。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

    是的,一个人。今天被带出去的时候,我就和他告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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