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一座城市闻之色变的雨夜屠夫就在我的脚下,他被我死死得踩在脚底,犹如一滩烂泥。
    我的胸腔中却突然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声音:“杀了他,杀了他……”
    那个声音很熟悉,熟悉得就好像《断狱神篇》中记载那门禁术的宋家先祖。
    其实从平安村使用‘了罪无痕’救出含玉师姐后,这个声音就开始不断地出现,它在诱惑着我做错事。
    你已违背祖训,必定成魔!
    你已违背祖训,必定成魔!
    可真正的我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得动杀心,身边的饺子也很得意,指着雨夜屠夫鼻子大骂,可就在她的视线瞥过我的身上时,却不由得愣住了:“血,血,丁隐你脸上怎么这么多血,眼睛,你的眼睛!”
    那一刻,世界变成了暗红色,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意识也开始溃散,耳边一直响起那个熟悉得不得了的声音,仿佛我的内心出现了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残酷的,邪魅的,嗜血的丁隐!
    在我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世界终于归于寂静,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
    双眼缠着厚厚的纱布,在察觉到我的动静后,饺子伴着沙哑的嗓音喜极而泣:“丁隐,你终于醒了,你真是吓死我了。”
    “瞧你说的,我只是太累,睡了一觉。”
    我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安慰饺子,饺子却抓住我的衣袖不肯松开。
    就连一向冷若冰霜的宋星辰也叮嘱我好好休息,我问他们雨夜屠夫抓住了没,饺子叫道:“当然抓住了,那个杀千刀的坏蛋就等着被判死刑吧!”
    我赶紧扯掉纱布,却被饺子阻止:“你能不能乖一点。”
    “我没事,回头多喝点牛奶就好了。”纱布扯下的瞬间,世界终于明朗起来,只是我的视线还有些红红的,感觉不太适应。
    我心里清楚那是我突破极限强制发动冥王之瞳的副作用,不过居然真能使出冥王之瞳,我忍不住抚上眼角,说实话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饺子看着我欲言又止,似乎也想问问我关于冥王之瞳的事儿,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我向她弯起一个笑脸:“走吧,去会一会那个雨夜屠夫!”
    宋星辰扫了我一眼,确认我没问题以后,带我办了出院手续,之后我们就前往警局。
    朱青青本来正在提审雨夜屠夫,听说我来了,赶紧离开审讯室迎接我们。
    “丁隐小同志,让你受苦了!”
    朱青青很不好意思,我摆摆手表示没事儿,这种情况对于我来说是小case了,再说我还因祸得福开了冥王之瞳,算是非常值得了。
    看得出来朱青青很看重我,她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年轻人,未来不可限量啊。”
    紧接着朱青青就把已经知晓的情况跟我说了一遍,原来雨夜屠夫真名叫做常熟栋,而他不仅有一辆白色的二手比亚迪,还在落凤街有家店。
    那家店就是我之前怀疑的艾灸馆,一方面方便观察来做美甲的女孩子,一方面还可以将那些他盯上的猎物骗进店里,抓进店里!
    而常熟栋之所以心理扭曲,就是因为他曾经被嘲笑没长相没身材没钱没学历,娶不到正而八经的老婆。屡次相亲失败的他开始新生邪念,仇恨那些白天相亲晚上乱搞,还要给自己贴上名贵标签的女人,开始疯狂猎杀。
    “这个理由似乎单薄了点……”我拧了拧眉头,感觉常熟栋应该隐藏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于是强烈表明自己想参与审讯的意愿。
    朱青青笑着道:“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她信赖我的能力,全权交给我来盘问。
    当坐在审讯桌前,跟雨夜屠夫面对面的时候,我才知道他真是比那天夜里还要瘦小,没我高也就算了,居然还矮了一大截。
    这男人有一米六吗?
    这完全可以称之为发育不良了吧,难道他之所以在雨夜出没,就是想要用残酷血腥来加深别人的恐惧,让对方没来由的害怕,进而觉得自己高大魁梧?
    常熟栋坐在我的对面,青色的眼袋就好像两条青色的小鱼,惨白着一张脸,死死得盯着我。
    不过引起我注意的是他脖子上的刺青,居然是条三头蛇,猩红的信子往外吐着,冒出森森的寒意。
    “你不是本地人吧?那条三头蛇好像是东南亚宗教风格的图腾,你……”
    没等我说完,常熟栋便冷冷得纠正了我:“东南亚?没文化,这分明是云南缅谷……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常熟栋很聪明得适可而止,却勾起了我的兴趣。我问那个缅谷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常熟栋闭口不言,而是将两只手搅在一起做成防御的姿态。
    “说说你的杀人动机吧,交代给朱队长的那番话可糊弄不了我。我承认那也许是动机之一,但我更相信还有别的理由!”
    原本以为从常熟栋嘴里套话会很难,却没想到他很轻松得就交代了:“很简单,那是因为她们都该死!”
    “该死,最该死的人是你才对。”我厌恶得望向常熟栋,常熟栋突然间就笑了:“哈哈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个眼神。”
    他一边笑一边重复着这句话,整个人就好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等他笑够了,已经足足是五分钟以后,常熟栋重新望向了我:“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你不是布下天罗地网来抓我吗?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我有多煎熬!”
    突然间,常熟栋站了起来,居然当众脱掉了自己的裤子。
    旁边的朱青青立马就扭过头去,同时还严厉呵斥他,然而我看到的却是一个惨不忍睹,散发出腐臭的东西。
    “你、有病?”
    之前我以为受害者可能有一些妇科疾病,却没想到是凶手患有这种疾病,而他之所以不能正常性侵死者,就是因为他自身无法做到。
    常熟栋又哭又笑得说道:“对,我有病,我的一生都被她们毁了,我为什么不能杀她们,我为什么不能杀了她们,她们才是万恶之源,她们才是最肮脏最无情的刽子手!”
    原来常熟栋一开始的人生是很美好的,虽然他个头不高,但他考上了一家事业单位,薪水待遇都还不错,领导同事也亲和友善。
    乐观的常熟栋,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找到心爱的人,拥有一个可爱的宝宝。
    可是他所有的美梦被一个夜晚毁了,那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
    常熟栋这辈子只在酒吧喝过一次酒,约过一个女人,他还幻想着跟对方处得好就结婚。却没想到那个看似清纯可人的女大学生,居然暗地里和无数个男人同床共枕,还得了不可描述的病,传染了他尖锐湿疣。
    从此以后噩梦开始了,常熟栋不仅要频繁请假去医院治疗,还要忍受医生异样的目光。
    也是从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老实人有多可怜!
    他很痒很痛,问医生任何问题都只会有不耐烦的回应,因为医生也很瞧不起这种患者,觉得他是乱搞才得的这种脏病。
    就连他碰一下医生,都会被逃也似的躲开。
    而且这个病很难治,治了还会不停的复发。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湿疣会长进尿道里。
    尿道太小只能激光治疗,可是治疗之后,里面会变成软肉,需要不停得喝水,每隔两个小时就必须痛苦得尿尿。
    否则尿道里的肉就会黏合在一起,尿道就会堵塞!
    常熟栋一度活不下去,太疼了,实在太疼了……
    连续几个星期的昼夜,他都在不停的喝水,不停得上厕所,他一直告诉自己,熬过去就好了,这只是一道坎儿而已,熬过去还会有明天的。
    可没想到是,好不容易迈过这道槛,还有下道槛。
    在知道尿道里又长了湿疣,需要再次激光治疗的时候,常熟栋崩溃了,痛不欲生的感觉还要继续。
    因为经常请假,同事们都察觉到了什么,胆大一点的还问他是不是得了什么说不出口的病?
    在那种压抑的环境下,常熟栋只能主动请辞。
    他无数次想死,可又怕死,最后他想明白了,自己不能死,那些惹出病的脏女人才该死,就这样,常熟栋开始了自己的复仇之路。
    “可是你杀的第一个是陆茗颜啊,据我所知,她根本没有……”
    没等我说完,常熟栋就否认了:“对,不是她传染的我性病,可那个女人我已经找不见了,我只能找别的来杀。不管杀错了没有,我只管杀!总有杀对的时候,不是吗?那个上门女跟外围女总没错吧。”
    在他眼里,所有乱来的女人都是一样的,都存在性病的隐患,都应该下地狱。
    我也同情常熟栋的遭遇,可如果不是他乱约,也不会被染病,对此,常熟栋却说:“对,我是该遭报应,可我只约了一次,这辈子就全毁了,这样的代价会不会太大!”
    他眼里明明噙着泪水,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浓郁的杀气:“丁隐,我问你,换了你,你会怎么样,你能活下去吗?既然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带几个骚货下地狱!我还为社会清除了毒瘤,净化了风气,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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