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并非心血来潮要走这一趟,更不是多管闲事要淌这趟竞价混水。
    她急匆匆赶过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如果宋家的产业全都落到了豪绅们的手里,李家即将接手的绸缎庄就十分扎眼,但经她这么一闹,郑县令肯定也多生了几分心思,小铺子势必不能全都落进豪绅们的手里。
    这样李家的生意隐于其中,就安全多了,即使被针对,也不是那根出头的橼子,多了很多周旋的余地。
    “娘,咱们就这么走了?”李延宗听明白了,但还有疑问,“您都说了抬多高那些老爷们都会接盘的,剩下的咱们不继续帮助抬抬价?”
    江婉算是充分的领教了人与人智商的区别。
    如果是李延睿在这里,绝对不会问出这话。
    “你不知道你刚才的行为有多招人恨吗?一次半次的也就算了,刚才你喊了就走,估计也没几个人来得及认清你,但你若再喊几次试试?立马就成了那些大户们的眼中钉,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不会饶了你!”
    李延宗听得打了个哆嗦,“那咱们赶紧走!”
    “倒也不必像惊弓之鸟!现在咱们就是一个拍卖场竞价失败的失意者,且你在县城里还是从未出现的生面孔,这时候没人想起来要对付你,过后也就淡忘了。”
    经江婉一说,李延宗也回过神来,他很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娘,我是不是太笨了?”
    “以前我总听不懂爹和二弟谈论的诗词歌赋,现在我还是不明白娘说的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江婉暗自叹息一声,心里即便对李延宗存了点不满,但见到他这自责颓废的样子,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不懂咱就慢慢学,又不是谁一生下来就知事的。”江婉安慰道。
    可李延宗仍然没能走出来,“老二就不像我啊,他什么都知道。”
    “他那是生来就会的吗?我一早就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什么道理都写在书里了呢,叫你们读书一个个比干啥都难,你怎么跟成天泡在书堆里的他比?”
    “哦,我知道了,怪不得呢,娘现在一有空就读书,所以才比以前厉害的吗?”李延宗仿佛知道了什么真相一样,盯着江婉看得两眼放光。
    “嗯。”你硬要这么理解也行。
    忠厚老实的人一般还特别执拗,只要认定了什么就坚持不动摇。李延宗将江婉的一切变化归功于读书之后,连连在江婉的面前表决心,也一定要将书读好。
    母子俩边走边聊,回到桂花小院的时候家里已经开始送客了。
    这一天每个人都过得特别喜庆和充实,李延宗怀揣了个能变聪明的秘密,从李延睿的房间里出来顺走了不少书籍。
    李延睿对自家大哥的转变十分不解,也却喜闻乐见,为了表示自己不厚此薄彼,他还专门搜罗了几本行军布阵的兵书送给老三李延平,李翠获赠的是几本风物游记,就连瑜哥儿都得了一本千字文。
    从大家的表情上,似乎都挺……高兴?反正江婉发现老三转头就揉腮帮子,脸都笑僵了。
    过完了节,冯真和姚娘子也成了亲,江婉在县城里的事情马上就告一段落了。
    宋家的绸缎庄如今已经姓李,马上就要成为李家的第一家香皂铺子,只不过别人竞拍的都还没有动手,她此时也不急于开业。
    更重要的是,香皂铺子的掌柜还没有选好。
    入了秋之后,蜜雪饮的生意就差了很多,接茬的是赵芸娘新开发的火锅,不过还在研制阶段。江婉只做了引导,细致的工作全都由赵芸娘亲自带人完成。
    她忙得脚不沾地的,自然也顾不上香皂铺子。虽然江婉之前有说过,香皂铺子归李翠打理,但她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再次带着大队人马回村的路上,江婉都在琢磨这个人手问题。
    李家的摊子是越铺越大了,管理人才的缺口也越来越大,自家的几个人已经忙不过来了。
    江婉最初的想法是为李延睿筹备赶考的经费,如今不知不觉间已经打下了不小的一片江山。
    最赚钱的、也是江婉最看重的是茶叶生意。
    只不过才刚刚起步,赚得的银钱还得留着扩张,收益得等江陵府的分店开张之后才能统计。
    然后就是挂靠着县衙的蜜雪饮。
    天气凉下来之后,铺子明显没了优势,不过好在火锅马上就要面市,应该还能扳回一些局面。只不过虽然与郑县令调整了分成比例,但利润肯定是不及夏天的。
    接下来就是还未开张的香皂铺子。
    尽管江婉对自家产的香皂十分有信心,但到底纯手工制作,产量有限,在她还没有解决货源问题之前,这也只是一只下未来可以下金鸡的母鸡,目前还得养着。
    最后就是柳镇李记的小吃铺子,每天维持着一、二两银子的收益。
    盘点过后,江婉觉得形势依然严峻。
    就目前来看,李家的生意,大多受制于人或有严重的限制,还算不得能独立行走。
    “娘,既然你说咱们家不适合在临江县再置产业,怕与郑县令牵扯过深,那要不咱们也跟张东家一起,去江陵府看看?”
    李延宗即便坐在车头学赶马车,脑子里也没闲下来。
    自从见识过拍卖会的大场面后,他受到的震动不小,甚至有了急切感。
    爹没了,他就是长兄如父,是家里的顶梁柱,但现在还时时躲在娘的身后,自己完全没有承担起保护娘和弟弟、妹妹的义务,必须尽快的成长起来。
    他提江陵并非心血来潮,娘和二弟数次提起江陵府,都是一脸向往。能让家里最厉害的两个人向往的地方,肯定差不了。
    李延宗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既不聪明也不厉害,但他接受现实和踏实肯干的实诚劲儿正是江婉所欣赏的。
    笨拙木讷一点并不可怕,这世上还有勤能补拙的谚语呢,但怕的是人蠢而不自知,总想耍拙劣卑鄙的手段,那就恶心人了。
    “再等等吧。咱们家目前的买卖规模还不够格呢!”说起江陵府,江婉当真心动。旁的不说,光那份繁华就令她有强烈的熟悉和亲切感。
    但是繁华大城市的准入门槛一直都不低,李家要进去,就必须有拿得出手的入场券。
    至于这个拿得出手的入场券,江婉觉得快了……
    “喂,你们干什么!”
    江婉正想事情出神,猛的听到前面李延宗的怒喝声,马车也随即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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