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说的便是赵昕了,在黄河决口改道之后,赵昕想的便是救治百姓,从未想过趁此机会更进一步。
    赵昕不知道是谁人同赵祯言及此事,又或许是赵祯心意突然转变,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重大的突破。
    当赵祯离开房间,向所有人宣布此事的时候,所有人都为此而震惊,令太子殿下入政事堂听政,分明就是开始重点培养了啊。
    张贵妃一脸死灰,倒是三皇子赵曦还没有意识到这背后的意义,一脸的单纯。赵昕抽空看了他们一眼,不说满足自己报复的心情,但也是蛮舒畅的。前段时间实在是太过于压抑了。
    赵祯决定了的事情,宫中情况也就是这样,至于外间,赵昕管不了,也不想去管。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短暂地欣喜之后,赵昕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赵祯之所以让自己在一旁参政,是看见了自己的能力与水平,特别是眼下黄河决口改道,需要大量的药物遏制可能到来的疫情。凭借宫中的产量,根本无法满足,而赵昕创办的医药公司,就有这个能力。
    简而言之,赵祯需要赵昕,如是而已。否则赵祯哪里舍得放权,赵昕差一点就相信了赵祯的那一套什么得民心的说辞。
    归根到底还是实力的体现,好比后世联合国五常席位,是先有的五常,后有的联合国。只要实力达到,不过是一个位置罢了,该是你的,注定是你的,哪怕是你解体了也不重要。
    老老实实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来,不能够当冤大头,可不能够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赵昕心下暗暗道。
    次日,六月的最后一天。这是赵昕听政的第一天。依照宋朝循例,今天本该是休沐日才对,只不过黄河改道,灾民无算,就连汴京都成了一片泽国。普通官员可以休沐,但是两府执政还是要出对策的。
    赵昕穿上难得一用的朝服,跟在赵祯龙辇之后,来到了崇政殿。今天他们打算在这里议事,议事地点并不固定。说是有礼法可循,但是更重要的是赵祯本人的心情。
    赵昕坐在赵祯的左手边,左即东,太子居东方,如是而已。古人所言的左是东方,与后世左西右东不一样。
    殿内两府宰执已经悉数到场,赵祯换宰执换得太过于频繁,以至于不少人的脸,赵昕并不熟悉。
    目前,两府宰执加起来一共六人。老熟人夏竦在四月的时候去位。
    宰相,即同平章事有两人。首相陈执中,副相文彦博。
    副宰相,即参知政事有两人。宋庠和庞籍。宋庠除了是参知政事之外,还兼任枢密使的职务。东西两府的职权有着不少的交叉。
    枢密使,除了兼任的宋庠之外,还有王贻永。不过完全可以将此人忽略,因为他是武将出身,又是驸马,就是个花瓶而已。他已经当了快十年的枢密使,就是因为仅仅顶个名头,不管庶务。
    枢密副使,高若讷。庆历新政时此人为台谏,当年欧阳修指责他不帮范仲淹说话,高若讷直接将欧阳修的奏章给赵祯看,导致欧阳修离开朝廷。
    其余如陈执中,宋庠之流,当年也是站在范仲淹的对立面,只不过程度略有不同罢了。
    他们朝赵祯行礼之后,又朝赵昕行礼。赵昕安安分分地坐着,乖巧地不得了,只带了眼睛和耳朵来。
    赵祯挥手示意他们平身,而后带着几分凄凉的语气道:“霖雨不绝,明镐爱卿又离朕而去,看来是天命不允朕光复灵武!”
    这明镐几天前去世,才提拔上来两个月而已,之前为文彦博副手,平定王则之乱有功,想不到就这么离世了。换作任何一个人,也不能够不为之悲痛。
    说起来这明镐之死也与这黄河改道有关,正是看见如此暴雨,自知伐夏无果,忧愤而死。
    众人皆道:“陛下节哀。”
    赵祯以衣袖擦了擦眼角,道:“可惜,眼下一切只得以治河为要紧事,不知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陈执中执圭启奏道:“陛下,据翰林学士宋祁,入内都知张永和视察回禀,此商胡水口,阔五百五十七步,用工一千四十一万六千八百日,役兵夫一十四万四千一百六十八人,可百日而毕。”
    赵祯简单估算了一下要花费的钱财,这般说来,即便是一边治河,一边筹划对西夏战事,也是可行的,大不了缓上几年。
    文彦博站在陈执中身后,启奏道:“天圣中,滑州塞决河,积备累年始兴役,今商胡工尤大,而河北岁饥民疲,迫寒月,难速就也。且横陇决已久,故河尚未填阙,宜疏减水河以杀水势,俟来岁先塞商胡。”
    文彦博并没有反对治河,只是反对在今年治河,原因有这么几点:
    首先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而河北已经无法承担这等大规模水利建设了;此外,等到聚集足够数量的人丁,也差不多是冬天,恐怕会有大量冻饿之患;最后建议动用曾经的水道,也就是故道,可以分黄河之水。
    今天所议论的事情,基本上与黄河改道有关,但其实整个北方地区水灾都很严重。议论到最后,就讨论到此番灾情影响到多少人,需要自南方调运多少粮食过去,以及倘若辽朝借此时机南下,该如何应对的问题。
    自始至终,赵昕没有说一句话,真的只带了眼镜和耳朵来,别的什么都没有,和王枢密一样,都是个花瓶而已。
    等到结束之后,大臣们先后退场,赵祯看向一侧的赵昕,问道:“初次听政,感受如何?”
    赵昕回道:“君贤臣明,众正盈朝。”
    “朕还不知道你,说吧,看出来什么问题没有?”
    “儿臣驽钝,如何看得出来。”
    赵祯又问了几遍,赵昕都是同样的回答。赵祯脸上露出笑容来,“嗯,做得好。”
    如此,这首日的听政,至此结束,因为加入了听政的环节,所以赵昕学习的时间就被挤压了,只能够移到晚上来,可以自行处置的空闲被挤占不少。
    晚餐的时候,曹皇后问了赵昕同样的问题,并屏退了下人。
    赵昕被曹皇后追问地紧,便也将埋在心里的看法说了出来,“父皇心中仍有伐西夏之意,群臣迎合帝心,恐求速成,治水不成而招致大患。”
    曹皇后默然,赵昕也不再多言。绝非是危言耸听,因为原本的历史上便是如此发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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