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仁远往后退着走,突然踩到了什么,一个趔趄,手上松开,没有扎口的麻袋顿时松了开来,里头露出来一个脑袋和一只蜷缩的手。小道本就没有多少人走动,显得脏乱,更逞论深处,树枝、草叶、乱石,走动不好就会被绊倒,现下厉仁远不看路的走,被绊倒是迟早的事情。
    厉景琛踮起脚,一看吓了一跳,被神秘人劫走的施仲谋出现在了厉仁远拖着的麻袋里头。捂住嘴,厉景琛将快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声压抑在了嗓子里头,脑中飞快的转动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拨神秘人是厉仁远派出来的?
    不。厉景琛一下子就将这个可能性否定,要是神秘人是厉仁远派出来的,在发现有人调查施仲谋的时候就会阻止,更不会引导吴兴德他们寻找线索,也不会让厉景琛得到供词。
    那施仲谋怎么会到厉仁远的手里?神秘人送过来的吗?那神秘人如此作为是为了什么?
    厉景琛脑袋里一堆的疑问在团团转,却怎么都理不清楚头绪,越想越混乱!蓦然的,厉景琛注意到麻袋中的施仲谋脑壳开花,大滩的血已经凝固在脸上,脑袋无力的歪着,掉出麻袋的手也不自然的蜷缩着,他已经死了!
    晴天霹雳,一个重要的证人、一个可以将所有事情连起来的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厉景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慌张,他还有一份施仲谋签字画押的供词,不是什么证据都没有。这么安慰着自己,厉景琛渐渐的冷静下来,假山另一头厉仁远也重新套好了麻袋拖着麻袋往外走着,小道这儿竟然有一道连厉景琛都不知晓的暗门,木头制的门因为潮湿看起来爬满了青苔,青褐色的,十分的肮脏,厉仁远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门打开,外头就是一条窄小的弄堂,看地面散乱着枯叶杂物的样子,并不是经常有人走动的。府外面有这样一条窄小的弄堂,也是厉景琛始料未及的。
    厉仁远打算处理了尸体,外面已经停了一辆板车,板车上放着蓑衣斗笠,厉仁远阴鸷的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无人后就将麻袋拖上了板车,自己穿上了蓑衣、戴上斗笠,推着车埋着头慢慢的走着,融入到为了生计还早起的人当中。
    厉
    景琛让吴兴德远远的缀着厉仁远,看他究竟将施仲谋的尸身送去了哪里,如果有可能,就将尸身给偷出来,短短的时间内,厉景琛已经想到施仲谋死后应该怎么办了!
    太阳逐渐压过了黑沉,普照了大地,厉景琛带着满腹的心事练武结束,然后带着起床的弟弟妹妹去给老祖宗请安,在老祖宗那儿再吃了一些东西,然后其他兄弟姐妹也来了,大家陪着老夫人吴氏说了一会儿话,随后老夫人便去礼佛,他们一一离开。
    当厉景琛与大房庶长子厉景闫错身而过的时候,厉景闫嘲弄的笑了一声,轻蔑的看了厉景琛一眼,轻蔑的眼神中还带着骄傲自得。
    厉景琛没有和他一般见识,厉景闫这般模样不就是和他的大丫头夏实勾搭上了嘛,厉景闫觉得自己有魅力、有实力,比嫡长嫡孙好了太多太多,这才让夏实这么一个美貌的丫头倾心于自己。
    啧啧,连自己房里头的丫头都看不住,厉景琛啊就是个孬种。厉景闫看到厉景琛就是这么想的,浑然不知,厉景琛也正等着看他的笑话。
    回了芜衡苑,厉景琛抽查了弟弟妹妹的功课,让他们写了几张大字,抽出了一段《弟子规》的内容让厉景深来背。
    《弟子规》是才学的,只学到了“入则孝”这边,厉景琛张口说道:“就从‘父母责,须顺承,冬则温’开始背,能背多少是多少!”厉景琛已经从夫子那儿了解过厉景深他们的学习进度,知道夫子已经讲完了“入则孝”这一部分,虽然厉景深小小年纪还不懂其中意思,但只要会被就好,读书百遍、其义自见,随着年龄的增长,自会明白,而且每个年龄段对词义的理解都是不同的。
    厉景深挠头,自以为是掩饰的很好,其实一些动作已经暴露了他的紧张,“入则孝”这部分在课堂上的时候他明明背熟了的,但是出了课堂好像都给忘光光了,哭丧着脸,厉景深宁愿去扎马步、跑圈儿,也不愿意背句子。偷眼瞄着哥哥,深知自家哥哥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厉景深就开始硬着头皮的开始背,吱吱呜呜的,“父母责,须顺承。冬则温……呃,夏则凊、晨则省、昏则定……出,出必告,反必面,居有常,常,常……哥哥你罚我吧,我不记得了。”
    被抱在厉景琛怀里头的厉魏紫竟然顺溜的接了下去,“业无变,事虽小,勿擅为,事虽小,勿擅为,苟擅为,子道亏,物虽小,勿私藏,苟私藏,亲心伤……”一直将“入则孝”都背完了才住口。
    厉景琛并不要求妹妹学多少学问,只要读书认字、知书达理就好,没有想到颇有些陪太子读书的厉魏紫竟然比厉景深有灵性多了,厉景琛也不知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父母在,他们会怎么做?
    厉景琛想不到,索性就将心中淡淡的忧伤抛远,顺其自然吧,无论弟弟妹妹日后如何,都是他的弟弟妹妹,他甚至可以照顾他们一辈子。
    厉景琛并没有批评厉景深,抱着揉了一下她脑袋上的小揪揪,“小沫儿很棒,这些字都认全了吗?还有,厉景深,我从夫子那儿了解过你的情况了,在课堂上你不是都会背的吗,怎么下了课之后就全忘了,上面的字你都会写了吗?作为惩罚,你要抄写‘入则孝’这一部分五遍,可明白。”
    请到府上的西席近日家中有事,听说是媳妇生孩子了,家去了,故厉景深他们这两日都在休息,留了一些课业给他们,厉景琛看过了,也就是温书和写大字,抄书五遍并不为难。
    厉景深一脸苦闷,“我以后要当大将军,所以要练功,不要读书。”末了还没有忘记回答哥哥的问题,“‘入则孝’上的字都会写了。”
    在厉景琛怀里头的小沫儿不好意思的摇头,“认不全,有些不会写。”
    “小沫儿会背,已经很好了,哥哥很高兴呢。”对妹妹,厉景琛是宽容的,对弟弟,厉景琛却很严格,男孩子日后要继承家业、闯出一番天地,不严格不行。听了弟弟的话,厉景琛气急反笑,
    “当大将军就不用读书认字了吗,不认字你怎么看兵书,不读书你怎么看战报,爹爹每日都会读书练字,难道你觉得已经比爹爹还要厉害了吗?”
    厉景深被说的深深的埋下了头,这是觉得羞愧了,厉景琛叹息了一声,觉得自己说重了,将弟弟拉了过来,摸着他的脑袋说道:“深儿‘入则孝’里的字都认全了,真厉害,哥哥五岁的时候,还不会写呢!”
    厉景深眼睛一亮,觉得又找回了自信,抬头挺胸,他就说嘛,自己也挺厉害的,就是记性不好,背完了就忘记了。
    厉景琛看弟弟的模样,忍着笑继续说道:“如果不仅仅是在课堂上会背就更加好了,所以要抄书
    知道吗?这是你没有背出来的惩罚!”
    “哦……”厉景深拉长了声音应了,但也心服口服了很多。
    厉景琛教导着弟弟妹妹,心里头也在焦急的等待着吴兴德回来禀报情况。而要毁尸灭迹的厉仁远呢,他也不好过,从凌晨到现在一切都乱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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