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希彩一死,平时被他用钱财女人勉强维持着士气的剩余骑兵立即放下武器投降了,对他们来说,反正都是大燕的军队,跟着谁干不是干?他们都是幽燕的健儿,在整个河北道都是抢手货,不愁没有事干!
    但李继勋显然不准备放过他们,当他们放下武器后,从南面赶过来的喻文景羌骑立即将他们捆了起来。
    在此时的商铺面前,除了大门口上的牌匾,门口多半也有几根木柱,中间那根最高的木柱则挂着幌子,剩余的木柱自然是为了方便客商拴系马骡所用,李继勋将接近两百名朱希彩骑兵包括尸体在内绑在那些柱子上!
    然后他让自己的人将藏在商铺里的人叫了出来,此时,一些碎叶军已经从附近的杂市弄来了大量的船钉。
    “诸位乡亲,位诸位父老!”
    李继勋站在一张从房间里弄出来的胡床上大声说道。
    “这些人都是西面卢思台大营朱希彩的部下,朱希彩作为都尉,不思约束军纪,反而放纵士兵烧杀淫掠,本人是摩尼卫都尉史记勋,正好路过,岂能让这些人得逞,一战便全灭之,眼下包括朱希彩在内的大约百人被我军杀死,剩余的人都被绑起来了,你等看该如何处置他们?”
    这些商户好不容易从刚才的惊骇中挣脱出来,突然面临这个局面,自然没有一人敢说话,他们虽然恨朱希彩,但又怕此人是惺惺作态,收买人心,若是暂时将这些人绑个半日就放了,若是自己举止失
    措,这些人多半会回来寻仇,到时候就不妙了。
    这一幕,早就被李继勋预料到了,他也没有说话,指着一个绑在柱子上的人说,“钉了!”
    由于俘虏双手、双脚都绑在一起,只见一个碎叶军一手拿着一根三寸多长的船钉,一手拿着一把钉锤,对着那俘虏的手臂就钉了下去,在那人的惨叫声和骂声中钉子很快穿过了两只手腕,然后钉在木柱上!
    见到这一幕,商人们既高兴又担心,依旧没一人敢发声叫好。
    那碎叶军将俘虏的双手钉牢后又如法炮制将其双脚钉在木柱上,然后又在其腰部、肩胛处钉上船钉,最后钉在那人身上的船钉多达十枚!
    钉完后那人自然昏过去了,李继勋喝道:“还愣着作甚,全部钉上!”
    于是碎叶军、羌骑纷纷动手,将俘虏、死尸全部钉上,而朱希彩的命运就好一些,李继勋抽出乌兹钢刀将其头颅斩了下来,就挂在商铺门口最高的那根挑着幌子的木柱上!
    十六岁的朱泚也被钉死了,在他还没有当上节度使的少年时节便一命呜呼!
    当所有人被钉上后,惨叫声、骂声渐渐消停后,每根木柱下面自然多了一摊血水,中间掺杂着屎尿味,着实难闻。
    此时,商户们终于放开了,都大声喝彩起来!
    但这一幕却被逃到这里的张献诚见到了,此时他刚刚进入布市没多久,见此情形他想到的不是朱希彩的人在此地烧杀淫掠犯了众怒,咎由自取,而是:“摩尼卫终究是胡人,自然要对以汉人为主的朱希彩部队下手,我还是赶紧继续跑路吧”
    不过由于四处敌情不明,他还是想回到勇不可当的高鞠仁身边,最后又折回到高鞠仁那里,此时,高鞠仁虽然人少,不过由于他实在太过勇猛,已经击退了周挚、康孝忠、阿史那玉,那三人已经带着残兵败将逃跑了。
    听到张献诚说摩尼卫正在布市“杀汉人”时,已经杀红了眼的高鞠仁怒了,他不顾长时间厮杀过后的疲惫,带着大约七十多名幽燕卫又朝着布市迈进!
    而在布市这边,得知城里的杀神高鞠仁赶到,商户们忙不迭地又回到铺子里藏了起来。
    李继勋在得到高鞠仁竟然以百余幽燕卫就将周挚、阿史那玉、康孝忠的七百骑杀退,这心里也是凝重起来,他是知晓银鞍卫能力的,在他心中,银鞍卫几乎赶得上碎叶军的重骑兵了,而高鞠仁能够以少得多的军力将加强了康孝忠两百唐骑的五百银鞍卫击退,这份战力就算是在碎叶军中也十分罕见。
    以往碎叶军遇到敌人的精锐骑兵,多半还是占了火器的便宜,在火器的袭扰下,敌方战马纷纷惊惧不成阵势,此后碎叶军再杀入自然是无往不利,但眼下......
    似乎见到了李继勋的忧虑,喻文景此时笑道:“无妨,高郎虽然厉害,但其已经厮杀了一阵,正是疲累的时候,何况我这陌刀也好久没有出战了,此消彼长,堪可一战”
    喻文景带着羌骑出动了!
    这十年,喻文景虽然没有带兵,但一身武艺并没有拉下,以前在葱岭守捉城时,他的武艺就在孙秀荣之上,眼下他正好四十岁,正是一个武将的巅峰状态,当他骑着一匹高大的焉耆马,将二十斤的陌刀毫不费力举起来时,李继勋终于舒了一口气。
    他记得一件事,是孙秀荣以前同他们说过的,“幽燕一带,除了安守忠、田乾真、崔乾佑三杰,单论武艺,恐怕要以高庭晖、奚日越、喻文景为首,喻文景能够轻易拉动五石力的大弓,我能拉动三石力的,在武将里已经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了,能拉动五石力者,除了荔非守瑜,便是喻文景了!”
    而前面的高鞠仁自然认识冲过来的“乞伏安国”,也知晓他有些武艺,但根本不会想到他就是以前在幽燕一带叱咤风云的喻文景!
    故此,见那些羌骑冲过来时,高鞠仁也只是略略有些惊愕便释然了,然后也催马迎了上去!
    “当!”
    喻文景的陌刀迎上了高鞠仁的流星锤,若是别人的武器被高鞠仁缠上了,以他的力气,不是被他拉下马,便是被他拉过来一锤打死,但喻文景的实力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流星锤在喻文景的陌刀上缠了几圈后喻文景竟然还继续在绞动它!
    “这厮竟然想用陌刀将我拉过去?!”
    高鞠仁何许人也,虽然幽州人碍着史朝清的面子没有将“大燕第一猛将”的名头按到他头上,但他实际上以此自许很久了。
    骤然碰到一个与他差不多的勇将,他刚才强行聚起来的一口气顿时泄了。
    饶是如此,喻文景依旧将流星锤绞到一定程度后便再也绞不动了!
    半晌,高鞠仁终于缓过神来来了,他用左手继续拖住流星锤与喻文景僵持,然后猛地放手,这下让喻文景猝不及防,猛地向后一仰,此时,高鞠仁高举着三尺长的大铁椎已经冲过来了!
    高鞠仁胯下这匹大黑马被他称为“乌骓”,极为雄健高大,在经过长时间战斗后似乎还有余力,就在喻文景向后仰时它已经心领神会冲了过来!
    喻文景很快就见到了高鞠仁那张原本普通但进入战时便有些扭曲的脸,以及那柄乌沉沉的大铁椎,由于双方距离极近,高鞠仁粗重的呼吸声他都感受得到!
    “呀!”
    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一般情形下,当高鞠仁发出这种声音后,战意、杀意都会达到最大,没有人能抵挡得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喻文景手中还带着缠在上面流星锤的陌刀向天猛地一刺!
    此时,高鞠仁的大铁椎距离他的面部只有不到一尺!
    没想到喻文景在几乎就要战死的一刹那使出了同归于尽的招数!
    罕见地,高鞠仁自从从军以来第一次撤回大铁椎防守,由于陌刀带着流星锤盘旋着、飞舞着而至,他还只能两只大铁椎来进行防守。
    就在此时,喻文景坐了起来,但此时他的陌刀已经被高鞠仁的两只大铁椎紧紧夹在了一起!
    此时,高鞠仁依旧占着先手,他如果用一只大铁椎紧紧压着陌刀,每一只大铁椎向下猛扫,喻文景除了撤刀便别无他途!
    喻文景果然撤刀了!
    此时喻文景向上疾刺的力道还在,如同喻文景刚才一样,高鞠仁的身形也不禁向后晃了晃,此时喻文景终于抽出了他除了陌刀之外的武器。
    一把狼牙锤!
    只见这把狼牙锤长约三尺,通体由精铁铸成,锤头长约一尺,上面围绕锤头布了五圈铁钉,每圈都有六枚铁钉,锤首、锤杆都是矛尖!
    这种武器才是他乞伏羌部的独门兵器!
    喻文景从马上站了起来,然后用狼牙锤发出了致命一击!
    “嘶......”
    喻文景的狼牙锤正中高鞠仁的大黑马马头,大黑马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后立即倒下了,此时,反应灵敏的高鞠仁已经先一步跳到了地上!
    喻文景并没有立即对高鞠仁进行再次打击,而是策马飞奔,与此同时,自己的身体从战马的一侧消失不见了,等他的身影再次在马上出现后,那柄依然缠着流星锤的陌刀已经回到了他的手里!
    一手陌刀,一手狼牙锤,喻文景扭转马头向高鞠仁冲过来!
    “慢!”
    此时,李继勋冲了过去。
    喻文景猝不及防,只得紧急勒停战马,他的栗色焉耆马不满地长嘶了一声,前蹄高高举起,此时,若是高鞠仁发动攻击,恐怕喻文景也抵挡不住!
    李继勋策马奔了过去,此时喻文景与高鞠仁之间的距离约莫三丈远,他插到两人中间停了下来。
    “高都尉”
    “哼!”
    “你觉得朱希彩此人如何?”
    与朱希彩相比,河北高家虽然以武力强横著称,但平素并不会仗势欺人,不过是在幽州任侠尚气罢了,一听李继勋如此说,高鞠仁似乎明白了什么。
    李继勋指着那些被钉在木柱上的朱希彩骑兵说道:“周司马命令朱希彩带着卢思台骑兵搜索布市,这厮自然不会听命,而是在布市展开了烧杀淫掠,我赶到时,他已经搜索了大约一百家商户,杀了一百多人,老幼妇孺都有,还淫辱了几十女子,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高鞠仁显然也不是良善之辈,他愣了一下,随即便说道:“周王就是这样练兵,又何足怪哉?”
    李继勋说道:“朱希彩是汉人,但布市的商户大多数也是汉人,我知晓你已经被眼下甚嚣尘上的胡汉厮杀冲昏了头脑,那朱希彩以汉人的身份洗劫布市汉人商户也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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