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咔哒——”
    对面的书架徐徐移开,露出后面藏着的一幅绝色美人图。
    赵姒一直以为荣华就已经是修真界颜值的最巅峰了,没想到世上竟有人能比他更美。跟荣华那种高傲圣洁凌然不可侵犯的神圣之美不同,画像上的女人美得更柔和更温婉,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到美人是水做的这样的形容。
    如果说荣华是高山上的雪,冻都能把人冻个半死,那么,画上的美人就是暗夜里盛放的昙花,轰轰烈烈,美得低调又张扬,却又馥郁芬芳。
    如此美人,饶是赵姒身为女子也忍不住眼前一亮。赵姒早在之前吃瓜的时候就已知道余皇后天姿国色,令人见之忘俗,如今亲眼见到画像才明白那些庸俗的形容词根本不足以形容出她美貌的万一。
    面对如此绝色佳人,竟然还能宠妾灭妻,天承帝简直禽兽不如!
    就在赵姒好奇那位能惹得天承帝宠妾灭妻的宠妃该是什么模样之时,门再度开了,进来的是位女子,同样一身中衣,一进门就把一件厚厚的大氅披在了男人身上。
    “陛下,夜深露重,该回宫了。”
    一个称呼瞬间让赵姒明白了眼前男人的身份。天圣帝她先前才见过,除了他,宫里能被称为陛下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太上皇天承帝。那个她猜测中荣华的渣爹!
    赵姒定睛看去,果然在他脸上看到了几丝熟悉的轮廓。
    既然他就是天承帝,那么眼前的女人,能以这种老夫老妻的方式跟他相处,自然只可能是那场宫斗的最后赢家,天圣帝的生母,洛太妃。
    面前的女人美则美矣,跟画上的美人一比,瞬间被衬得黯然失色了。唯一的亮点大概是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温柔又多情的桃花眼,脉脉含情,只一眼就能让人沉溺其中。上次赵姒看到长得如此好看的眼睛,还是在蜃龙弥夜营造出来的幻境里。
    咦,才反应过来男主洛停云也姓洛!是巧合,还是……
    “朕还想再看看她……”
    赵姒还想往深处想,耳畔却响起了天承帝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才发现不远处的男人不知何时竟已捂着胸口,泪流满面。
    可惜,了解过事情始末的赵姒却完全无法同情他。把人害死了,再来装什么情深意重的情圣。
    好恶心!
    虽然磨蹭了半天,但天承帝最后终于还是被洛太妃劝走了。
    待到二人走远,赵姒立刻迫不及待地从帷幕后头跳出来,打开机关,毫不犹豫摘下墙上的美人图,卷巴卷巴塞进了储物袋。
    渣男就别演什么情深意重了,画她拿走了,以后再想睹物思人也没机会了。至于这画,还是交给更需要的人吧!
    “师尊,我拿到了你娘亲的画像,高兴吗?”
    明明荣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娘亲到底是谁,然而只要一想到用不了多久,就能让他看到他娘亲长什么样了,赵姒就觉心情异样的舒畅,仿佛喝了蜜一般。
    这就是行侠仗义的感觉吗?
    拿到了战利品,赵姒笑容满面地回了栖梧宫,心情愉快地沉沉睡去,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因为她这个大魔王的入住,栖梧宫周遭已成了宫里的禁区,自然没有人敢来打扰她休息。
    睡了个饱,又美美地饱餐一顿后,大魔王决定去御花园散散步,消消食。
    刚刚走到御花园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喧哗声,走近一看,才发现竟是一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正把一个稍大些的男孩压在地上当马骑。
    趴在地上的男孩一脸的倔强,努力试图站起来,却被两个太监死死压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痛苦地保持着这个屈辱的姿势。
    “真是一场好戏!”赵姒忍不住鼓掌叫好。
    戏看够了,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走过去,一把提起了那个一脸嚣张的熊孩子,然后一脚一个,把压着那倒霉孩子不让他起来的两个太监踹翻在地。
    把手里的熊孩子如扔垃圾般往不远处的太监身上一丢,她这才微微蹲下,笑眯眯地望向正艰难地试图站起来的孩子,调侃道:“小孩,怎么每次见你,你都这么狼狈?”
    大概趴了太久,那小孩站起来后双腿依旧有些哆嗦,直到他站直了,赵姒才发现,他身上穿的竟是太子冠服。身为太子,却混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感觉到小家伙的尴尬,赵姒笑着转移了话题:“小孩,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明显已经认出了赵姒,闻言顿时一阵失落,低下头,闷闷地答:“容染,我叫容染。”
    赵姒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容染,按照交际惯例,我该称赞一下你的名字,可惜,以太子的身份来说,这个染字委实不是什么美名。”
    “这是父皇赐名……”
    “宠妾灭妻,难道是你们天道皇朝的传统吗?”赵姒冷笑,“染,呵呵,他怎么不干脆给你赐名殇?还好你姓容,让染字的恶意显得没那么露骨。”
    她幽幽叹了口气:“父母作孽,孩子遭殃。果然,男人跟女人的生理结构决定了,这世上最稳固的婚姻结构是大女人小男人,女人负责赚钱养家,男人负责貌美如花。”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你有字吗?”
    “没有,父皇一直不允许我出阁就学,理由是找不到合适的大儒。”
    “荒谬!”赵姒一阵无语,越发心疼眼前的小家伙,“不如,我送你个字吧,就叫无瑕。不染尘埃,干干净净的无瑕。如果谁有意见,就让他来太上谷找我!”
    闲事已经管完,她本想就这么一走了之,走出几步,却终于还是忍不住又退了回去。
    摸了摸容染的头,语重心长地开了口:“知道当年你家世祖为什么能胜过我太上谷祖师,成为皇帝吗?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中宫嫡长子。不然,你以为他文治武功都稀松平常,连我家祖师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又怎么可能登上帝位?”
    “大胆!竟敢诋毁世祖!”此时,那两个太监终于回过了神来,自以为抓住了赵姒话里的漏洞,立刻趾高气扬地呵斥道。
    这两位显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还没来得及听说赵姒这个大魔王昨天在接风宴上的所作所为,不然,哪怕借他们两个胆子,他们也没胆这样跟赵姒说话。
    好在大魔王此刻心情不错,只是轻描淡写地反驳了回去:“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史书上,三夷之乱不是我家祖师平定的吗?均田策不是我家祖师提出的吗?你家世祖,除了端坐东宫坐收渔利,还做了些什么?除了中宫嫡长子的身份,他有哪点胜过我家祖师?”
    “你……你……”
    又是你你,她都快听烦了!
    赵姒掏了掏耳朵,继续给面前的小孩洗脑:“小家伙,你给我记住。只要你们天道皇朝的继承制度还不打算改变,你就是无可争议的未来继承人,教训一下下面的弟弟怎么了?怕他干什么?他母妃再受宠,也改变不了他只是个庶出的妾生子这个事实!”
    “坏人!坏人!你欺负我!我要告诉父皇,让父皇打死你!”那熊孩子显然并不会看人脸色,赵姒正教育容染要敢于教训弟弟,他就迫不及待地跑来给她当教材了。
    赵姒自然不会让他失望,当即狠狠一脚将人踹飞了出去。胖得仿佛一颗球般的小家伙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度,重重砸在了不远处的太监身上,顿时,哭声震天。
    赵姒拉着容染远离噪音,继续教育。
    “不老实?揍他!”
    “揍一顿不行,那就揍两顿,两顿不行就三顿!总有一天他会老实!”
    “可是……”
    “你是中宫嫡子,难道还不能管教下面的弟弟?只要不弄死了他,难道你父皇还真能拿你怎样?”
    赵姒说到这里,忽然嘴角一勾,笑得一脸邪肆:“哦!其实就算真失手打死了他也没事。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你父皇难道还能再亲手弄死另一个儿子?大不了被判圈禁,或者流放!到时你尽管来我太上谷,我这个少谷主虽然功夫不济,但保你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看看小家伙若有所思,赵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母后的确不受宠,但你以为你母后背后的郑家是纸糊的吗?来,站直了,摆出你帝国嫡长子的威严出来!”
    “送你一句话,强权即真理!这个世界历来都是谁拳头大听谁的。要不是打不过我们太上谷,你以为你们天道皇朝的列祖列宗能允许我们太上谷蹬鼻子上脸?不然你以为,昨天我把你父皇一把从龙椅上扯下来,他为什么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明明有实力却一退再退,这不叫仁厚,这叫愚蠢!以后有谁敢送上门来找死,那你就成全他!”
    如果天圣帝是个不分青红皂白就能把儿子拉去砍了的暴君的话,赵姒这么教容染就是老寿星喝砒.霜嫌命长,但好在天圣帝是个把剑送到他手里让他捅,他都只敢装晕的怂货。这种人最是欺软怕硬,你弱他会欺负你,你一旦强硬起来,他反而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赵姒那仿佛连珠炮般的宣言彻底把容染整懵了,他瞪大眼睛,定定望着赵姒看了半晌,才终于幽幽地开了口:“你跟传说中的太上谷传人完全不同。”
    赵姒闻言,顿时笑了:“传说中的太上谷传人是什么样的?出尘绝世,飘飘如仙?很抱歉,我只是个凡人!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凡人。我只知道,谁惹了我,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把对方弄死。”
    不知是不是被赵姒眼神中的光芒所感染,容染竟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赵姒的胳膊,目光憧憬而热切:“要怎样才能做到像你这样……”
    “像我这样无所畏惧吗?”无论在任何世界,如果一个人可以做到无所畏惧,那他一定会有种魔样的吸引力。这也是反涩会人格障碍患者总能吸引来普通人,如飞蛾扑火般爱上他们的原因。
    赵姒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很简单,我不爱这个世界,也没有在乎的人,无牵无挂,所以无爱无怖。我可以把自己的每一天当成人生的最后一天过。你的话,做不到的吧,太子殿下。”
    容染缓缓地点了点头。
    赵姒忍不住再度摸了摸他的头:“责任这种东西,还真是烦人啊!可怜的娃……”
    小家伙低下头,越发沉默。
    赵姒有些不是滋味,只能继续鼓励:“其实也不是彻底没戏。就算你有软肋,但只要你足够强大,强大到所向披靡,无往不利,同样也能活得潇洒。正所谓,越强大,才越自由。小朋友,好自为之……”
    说到这里,她忽然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本秘籍:“这东西,送你了。”
    “这是……”容染瞬间瞪大了眼睛,“太上谷的功法?”
    赵姒点点头,直接把秘籍塞进了他怀里。太上谷的秘籍在荣华眼里就是些不值钱的大白菜,时不时挑几本丢给赵姒,既然他没说不能外传,应该也不介意她拿来做做顺水人情。
    “这破功法需要耐心,我最缺的就是耐心,倒是挺适合你的。太上感应,天人合一,降低存在感,我原本是想练成后用来偷溜出谷的,现在一想,简直就是最适合用来保命的功法。”
    “谢谢你!”容染捏紧了怀中的秘籍,眼眶微红。
    赵姒再度伸手揉上了小家伙的脑袋:“不客气!谁让你无论是长相还是际遇都这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呢?我只是不想再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
    行侠仗义果然令人心情愉快!
    三番两次被赵姒摸头,容染终于忍不住抬手护住了自己的小脑瓜:“别摸我头,我不是小孩子了!”
    “切,毛还没长齐!”赵姒不屑地撇了撇嘴。她现在的这具身体忒不争气了,身高一直没怎么长,只有在更小的小朋友面前才能找到长者的尊严。
    看着眼前小家伙那羞愤欲死的模样,赵姒露出了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这才是真正的小孩子啊!多可爱!洛停云那个刷了绿漆的老黄瓜忒不要脸!据说他如今的生理年龄是十岁,真好奇他这么小,到底是怎么跟萧颖谈恋爱的?
    行侠仗义教育完小朋友,赵姒决定去龙骧卫衙署前,看看当初祖师琳琅公主立下的那块镇邪石。
    好吧!看镇邪石是其次,她就是好奇,想去逛逛这个世界的集市,顺便看看街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还没真正享受过这个世界的人间烟火气。
    第43章 43败家了   不不不!当什么皇帝啊?她……
    出门前, 赵姒决定先换身衣服。
    她的这身打扮实在太过惹眼了,并不适合出街。太上谷侍女的装束放在大街上也太过特立独行,一眼就能让人认出。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准备让那位依旧委委屈屈在她廊下待命的礼部官员找来了几套寻常贵女侍婢的衣服来。
    兴冲冲走过去一看,才发现那位一直在不停擦汗的礼部官员竟已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竟是昨日差点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的裴谦裴大人。
    看到她过来,裴谦恭恭敬敬朝她行了一礼:“少谷主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那个谁呢?”赵姒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竟然忘了问昨天那人的名字。
    “韩大人劳累过度,犯了心疾, 微臣已经派人送他回家了。”
    赵姒微微一怔,这人心理素质得多差, 年纪轻轻, 竟然被她吓到心脏病发了吗?回忆了一下自己昨天干的那些事儿, 好吧, 一般人的确扛不住。
    跟昨天那位被她吓得一直不停擦汗的韩大人不同,眼前的这位裴大人可镇定多了。举止间甚至让赵姒不由自主想到君子端方之类的形容, 一眼就能感受到那种独属于文人士大夫的傲骨。
    虽然低眉顺目, 赵姒依然能明显感觉到这人对她的抗拒,想必他也是抱着以身饲虎的心态而来。
    比起包子一样好捏的天圣帝,捉弄这样的人才有趣啊!
    交代完想要的东西后,赵姒忽然嘴角一勾, 笑容满面地建议道:“头一回来天都,我刚好需要一个地陪,裴大人不如随我们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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