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临近月末,这几日朝上的政务又有些繁忙起来,刚好烟城那边的水患愈发严重,派过去了不少的人,却都没能起到什么作用,再
    这样下去,怕是整个城的百姓都要遭殃,池汐心烦得很,所以当有人建议让她亲自去那边查看一番的时候,她想了想,便同意了。一来能抚慰民
    心,二来也好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虽然她并不懂如何治水,但就当学习学习也是好的。
    于是次日她便下了旨,准备去烟城看看,反正离得也不算太远,就算慢慢悠悠晃过去,也不过几日的车程。
    她决定的很快,但是当觉夏过来问她,“陛下,要不要带上后宫里面哪个主子去?”的时候,她还是犹犹豫豫的拧起了眉,隐约有种家里
    的醋缸子们要一齐翻了的感觉。
    彼时柳眠恰好就在凤鸾宫,听见这话便眉眼弯弯的开口,“陛下,带着我如何?”
    池汐有点尴尬的看了他一眼,“是去办正事,又不是去玩……就不必了吧?我自己去就好了,哪个都不用带。”
    “陛下……”柳眠马上又浮现出了落寞至极的神色,像是眼睛里面的光都湮灭了一样,“那……那……那柳眠在这等陛下回来……”
    池汐有点于心不忍。柳眠此时并未易容,那张漂亮的脸勾人似的低垂着,从她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见一根根微翘的睫毛,和在睫毛下方
    星星点点的蓝色。
    “……陛下既然是为国事操劳,那柳眠断然不会打扰陛下……只是、只是心中实在不舍而已,才会那样问……陛下千万不要生柳眠的气、在这
    深宫里面就只有陛下护着我了……”
    池汐纠结的皱起眉毛。yцsんцωц.δΠě(yushuwu.one)
    ……你瞧这孩子,怎么孤苦伶仃的。
    偏偏还和方凌洲那家伙结了仇……若是趁她不在,方凌洲那厮欺负他可怎么办啊……
    她脑子里忽然就蹦出一场宫斗大戏,柳眠身影单薄的跪在地上,方凌洲则在上面喝茶看戏,声音不咸不淡不低不高,阴阳怪气的发号施
    令,“给本宫跪着,跪不到十个时辰不准起来……”
    罚跪也就罢了……若是那厮笑里藏刀的给他下毒可怎么办?再者若是他不小心发现柳眠易容的事情,拿什么东西毁了他的脸……以及万一再
    使个什么计,直接来了个杖责三十之类的……
    一想到柳眠那张小脸梨花带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模样,池汐就心疼的心都快碎了,此刻在她眼中,方凌洲已然成为了一个心狠手辣
    的钮祜禄.凌洲。
    想到这,她猛地站起身,对着觉夏无比郑重的吩咐到,“朕要把柳眠带着!”
    觉夏眨巴眨巴眼睛,不死心的问了一句,“就这一个吗陛下?”
    “……我……我……”池汐犹豫的挠挠头,“那我一会再去找一趟容羽……只是若他还不肯见我……也没办法了。”
    觉夏非常老成的叹了口气,好像是操碎了心的模样,“行吧,那奴婢先吩咐下去了。”
    觉夏一走,柳眠就悄悄拉住了她的手。池汐侧眸看过去,只见到他眼中满溢而出的爱恋和欣喜,湛蓝色的眼睛里面好像淬了星光,分明是
    妖精一样漂亮的脸,却好像干净的像个坠入人间的天使。
    行吧。池汐挫败的抿嘴。柳眠这张脸,就算是和她说想要国印,她都会鬼迷心窍一样的交出去吧——哪有人能扛得住这样的美色诱惑啊。
    于是傍晚的时候她依言去寻了容羽,在华云宫的门口徘徊几次,才终于下定决心的敲了敲门。
    开门的依旧是那个小太监,探头探脑的看她一眼,就吓得啪一声跪在地上,哭一样的声音委屈极了,“陛下……主子、主子他还是不肯
    见……”
    “那你去和他说,我过几日就要走了,他还是不肯见吗?”池汐就站在门口,朱红色的墙壁上投射出她的影子,她看着那小太监忙不迭去
    传话的模样,忽然有几分紧张感,葱白的手指悄悄抓紧了衣袖,有点疑惑的想,为什么好像自从来了这里,每天都在哄容羽呢?
    过了会儿,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躬身行了个礼,“陛下、陛下!主子问、主子问您要去哪?”
    “你就问他,见还是不见!”池汐皱起眉毛说到。
    于是几分钟后小太监又跑过来,“陛下,主子说,您不说他就不见。”
    “你和他说,不肯见我我便不说!”
    “陛下,主子说,那您还是回去吧……”
    “他今日若是不见我,我还真就不走了!”
    池汐猛地一撩裙子,气的直接原地坐了下来,一副耍流氓的模样,裙摆铺在地上,瞬间落了一层灰。
    分明已经哄了这么多天,这人这么就这么倔呢?
    小太监吓得差些直接给她磕头,只能又苦着脸进去禀报,周围跟着几个贴身侍女都噤着声,根本没有人敢管这桩事,只有一个眼尖的搬了
    个椅子过来,又顺便带了些干果茶水,愣是在人家宫门前摆了一桌。
    于是池汐就百无聊赖的在这一边嗑瓜子一边等,许是觉得无聊,又让小太监从容羽那边顺了本话本出来,津津有味的翻看。
    阳光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倾斜,暖黄色的夕阳把世界都镀上了一层金,有几个住的离华云宫近的小嫔妃们纷纷过来搭讪,都被她毫不留情
    的赶走了,她专心的看着话本,瞧着那剧情好生有趣。
    直到她在那话本里,找到了一行小字。
    那纸张泛着黄,看得出也许是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墨渍有些晕染开,却依旧清晰可辨。
    其实这个世界的话本俗套的很,还没有那么多新奇的套路,无非是爱别离恨相遇的戏码,这本要更俗气一些,是女将军和花魁之间混着家
    仇国恨的狗血故事,但正是因为足够狗血,才能吸引住人。这行小字,正是那花魁泪眼婆娑的和女将军告别时所说的一段话,“无期便无失,将军
    既然心有所属,又何苦招惹妾身?今日一别,此后不必相见,若有来世,也莫要相见了……”
    或许是她小说看得太多,也或许是没什么经验,就连这句撕心裂肺的台词也没觉得有多难过,倒是容羽那一行字娟秀漂亮,让她许久不能
    回神。
    “余生再无倾城色,一草一木皆相思。若有来世空欢喜,与君相逢少年时。”
    少年时……
    他是在后悔,没有早些遇见她吗?
    池汐有些愣,忍不住去轻轻抚摸那行字,好像这样就能触碰到容羽写下这段话时柔软的心,好像这样,就能感受到那些汹涌翻滚着的情
    绪。
    他写下这行字的时候,是不是在想,如果他能比顾亦尘早一步遇见,是不是就会有不同的结果呢?
    池汐忽然就很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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