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昏黄,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断垣残壁,长满杂草的马路上散落着各种型号的汽车。
    一阵强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来,裹挟着沙粒,打在周金儒面前的玻璃上,噼啪作响。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又回到这个古怪的末世世界了,这一次是被别人带进来的。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这是我的世界。”
    林晓熙的声音从周金儒的身后传来,他不再是那个圣马丁顶级富豪的模样,穿着一身老旧的淡蓝色工作服,裤腿上还沾着一块黑色油污。
    “这是你的世界?”
    周金儒咀嚼着林晓熙的描述,他发现自己没有以前的那种恍惚感,手脚协调,并不迟钝。
    林晓熙点点头,伸手抓住布满赤红色铁屑的门把手,轻而易举的就将门拆卸下来扔在一边:“请跟我来,我带你认识一下这个世界。”
    既来之,则安之。
    周金儒从善如流,跟在林晓熙的后面,他们一前一后爬上了天台。
    脚下踩踏着厚厚的沙子,周金儒极目远眺,隐约可见之前见到的那个巨大烟囱,显然他的几次进入地点距离聚居地都不算太远。
    “林先生你之前称呼我为灯塔,为什么?”
    周金儒看着站在天台边缘的林晓熙,他的身影被西斜的余晖拉的很长,神情身姿尽显苍凉。
    “我很久以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字,罗德岛的博士,战无不胜之人,源石病研究领域的顶级专家,在我的世界,你被称作灯塔,照亮道路,驱散黑暗,没有人不崇拜你。”
    周金儒想了想,大概就和那句歌词唱的一样,你在人群中央,光芒万丈。
    他作为穿越者,对于这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有很强的适应力:“所以,我们要谈点什么,你的世界,这里么?”
    “在圣马丁,很多人都好奇我究竟凭借什么走到今天的地步,他们研究我的身世,研究我的血统,研究我的家族,研究我的个人经历,我觉得他们都在做无用功,因为我是一个从未来回到过去的人。”
    林晓熙说出这些话时,神情淡然,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原本只是一个机床工人,很平凡的那种人,拼尽全力也只能让自己能够活下去,多余的,就不能在苛求了,在那个腐朽的乌萨斯,我就属于被抛弃的那一类人,贵族老爷们想要,可以有很多我这样的人,就像切尔诺伯格里死掉的那一百万人。”
    周金儒点点头,表示认同,林晓熙讲述的这些都是出自真情实感,他说的都是实话。
    “于是战争最终爆发了,食物紧缺,医疗条件停摆,人人自危,就在人们觉得自己陷入苦难时,真正的灾难悄然降临,这时候,一切都晚了,来自黑暗里的怪物将一个又一个拖入虚无,没有人知道那些失踪的人会在哪里,人们只能放下成见,抱团生存,但凡是那些独自走入黑暗的人,他们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么超自然的事件,没有组织研究过么?”
    林晓熙盯着周金儒:“有,你的罗德岛就在研究,实际上,只要有你的地方,那些粘稠的黑暗就会被驱散,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也是你被称作灯塔的缘故。”
    林晓熙的故事并不算长,灾难发生后,他生活在一个聚居地,直到有一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梦里的那些痛苦和绝望都只是镜花水月,可以莞尔一笑抛之脑后的梦。
    他的经历正如周金儒所看过的那些穿越回过去的主角,什么梦回19xx,重生之谁谁谁,一辈子窝囊的主角凭借前世的重大时间节点,一步步走到人生巅峰,收获美满人生,经历诡异到让人咋舌。
    幸好最后林晓熙没说他的上辈子之所以活得那么卑微,完全是因为没有机会之类的话,否则他在周金儒心中的形象会猛掉一大截。
    林晓熙并不知道周金儒心里的想法,他说完自己的故事,尽管有些地方非常模糊,关键点只是一笔带过,周金儒也弄明白了一点,林晓熙想用自己的办法来渡过即将到来的末日。
    原著的世界观就是末日,再多的糖,同人甜文,终究还是避不开这是一个即将被摧毁的末日。
    周金儒深知这一点,所以才尤为小心,努力积蓄力量。
    林晓熙比他做得更彻底,他现在站在圣马丁的顶端,走了很远的路,他的偏执,疯狂,以及冰冷成为了他人口中的暴发户和恶魔。
    “阿光先生,现在你已经知道我的秘密,相信你这样的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吧?世人不理解我,我不在意,我是一个乌萨斯人,却控制了哥伦比亚的移动城市,我在人们需要酒精饮料放松身心时,选择禁酒法案,我知道现在有无数的人想要我的命,我依然拿出时间来站在这里闲聊。”
    “他们不知道圣马丁在末日开始就被摧毁了,超过百万人丧生,另外两百多万人在荒野上逃亡,最终只活下来不到二十万!”
    “他们不知道禁酒法案的推行保证了粮食的供给,为许多移动城市度过了最为艰难的时期,直到他们建立起聚居地!”
    “他们自私,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无视平民的生死,导致更多的人消失在黑暗中,直到他们醒悟时,才发现无计可施,为时已晚!”
    林晓熙伸出手,走向周金儒,慢慢道:“我邀请你,加入我的计划,分享我的研究中心里的研究成果,资金,人才,罗德岛将获得一切想要的资源,你别忘了,我还有5%的莱茵生命股份,我还想促成你们两家之间的合作。”
    林晓熙循循善诱,他所表述的内容都是真实的,周金儒察觉不出任何谎言的迹象,也许这位林先生才是对的?
    “你距离说服我只差最后一点,我想知道另外一件事,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抓那么多的感染者?”
    “在末日的初期,那些感染者是摧毁秩序的第一批暴徒,他们利用源石病带来的强大力量肆意破坏,组建自己的政府,将更多的正常人转化为感染者,即便是那些没有参与的感染者,他们也都不是什么好人,我知道你的罗德岛有很多感染者,你要小心他们。”
    周金儒的表情一点点僵硬了,他迟缓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罗德岛在末日里,也一定没有抛弃感染者,我们可以找到一个平衡,而不是为了哪一方而消灭另外一方,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源石天灾,感染者就不可能消失。”
    “相处时间长了,你对他们有感情,这是人之常情,事情可以慢慢来,一点一点将感染者从我们的生活中去除,为的就是避免他们破坏我们的自救计划,我的研究中心做过深度研究,源石天灾可以影响人体,却无法影响钢铁机械,你看这个世界,即便再多的天灾,也不可能摧毁这些钢筋水泥,它们之间是绝缘的!”
    周金儒仿佛在做一个荒诞无稽的梦:“光荣的进化?”
    “看来维娜小姐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你了,我想,是的,对抗那些黑暗,那些怪物,还有源石天灾,只有光荣的进化才能做到,就像乱纪元的终产者坐拥无尽的机械大军,他保护了大地上的人们,可笑的是后来的人只记得被机械智能统治的悲惨,却不知道文明得以延续至今,全都是依靠那位历史书上的暴君。”
    周金儒深深吸了一口气,今天的情况已经超出意料了,他不得不说道:“我现在很混乱,关于感染者的问题,我持不同意见,也许我们可以求同存异。”
    “求同存异?不不不,我认为你应该站在我这边,我们和感染者之间没有多余的空间容下其他选项。”
    周金儒一愣,林晓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是一个正常的人,应该会预留一下回旋的余地,为什么会这样非黑即白?
    林晓熙探出手,抓住周金儒的衣服,认真道:“我没有兴趣和你讨论到底要不要保留那些感染者,他们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如果你反对,那么你就是我的敌人,你明白么?”
    情绪没有波动,没有任何变化,周金儒神色大变,他感应到林晓熙的情绪转变都是稳固的,不会出现一丝波动。
    “你!你不是人类?!”
    他终于发现了问题,一个正常人情绪总会有所波动,但林晓熙身上不存在,人会犹豫,会妥协,会争取自己想要,尤其是身居高位,他理应有的情绪,却全部都没有。
    “人类啊,我依然是人类,我在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奋斗,你们不能成为我的绊脚石,你也不行,如果你不肯加入,我就亲手打碎灯塔!”
    “反正你这样的人,也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被感染者刺杀!可笑么,信任感染者的灯塔,最终被感染者所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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