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
    嬴政正在批阅奏疏。
    这时惊鲵带着一块玉佩走了进来。
    “大王,新郑来人了。”
    惊鲵将玉佩双手递上,嬴政抬手接过。
    这时一块玄鸟玉佩,是当初他的父亲嬴异人离开邯郸的时候留给他们母子的信物,上一次紫女与他一道来到咸阳,他便将此物交给了紫女,可以凭借此物直接寻他。
    而能让紫女将之交给的人,必是紫女所信任的人,同样也说明是真的有要事。
    “让她进来吧。”
    嬴政微微点头,将玉佩放下,道。
    不久之后,一个穿着如海水一般碧蓝裙衫,束着长发的少女走了进来。
    少女面容清秀,白皙如雪,玲珑精致,唇瓣小巧。
    虽是远远及不上焰灵姬、惊鲵等人,却也是姿容上等。
    她本就是昔日夜幕百鸟之中的女性首领,与墨鸦级别相同,同样功夫也是不差,后来被姬无夜送给嬴政,只不过嬴政没有见面,直接交给了紫女掌管。
    “婢子鹦歌拜见大王!”
    少女低着头走入大殿,大礼参拜。
    “紫女让你来咸阳是发生何事了吗?”
    嬴政只是淡漠扫了一眼,目光便再次聚焦在手中竹简上。
    “启禀大王,紫女姑娘让婢子将此信函,亲手交于大王。”
    鹦歌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双手呈上。
    不久之后,惊鲵将密函放在嬴政面前。
    片刻,嬴政将密函放下,脸上露出玩味,“很好,寡人知道了,惊鲵,先将她安置一下,这次的事情,也让她参与进来吧。”
    “诺。”
    惊鲵并不知道紫女给嬴政写了什么东西,不够她对嬴政完全信任,从不反驳。
    鹦歌也有些茫然,显然她也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内容,站起身的时候,这才看到嬴政的面容。
    十三四岁的年纪,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稳重。
    而就是眼前的少年,灭了韩国。
    不过鹦歌不敢多看,低下头,跟着惊鲵离开。
    ……
    在嬴政受到紫女密函的时候。
    楚国兰陵县,一个满头灰白发丝,面色红润的老者同样收到了数千里外的一封信。
    “从咸阳而来?”
    刚刚讲完课的荀况意外看着风尘仆仆的送信人,一脸意外。
    显然没想到会有秦国来信。
    荀况,当世儒家宗师。
    他本是赵国人,曾三次出任齐国稷下学宫的祭酒,后受春申君黄歇邀请,担任兰陵令至今。
    事务不多,因此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重新整理儒家典籍,以及教育弟子。
    韩国九公子韩非、秦吏李斯而今皆为他的入室弟子。
    而他也对这两个弟子尤为看重。
    这两人,各有所长,才智都乃当今天下上上之选。
    做为三次担任稷下学宫祭酒的荀况,在识人一道之上,眼光自是毒辣非常。
    “老师。”
    这时,一个丰神如玉,面容温和的青年来到荀况身边,恭敬行礼,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容普通,但气态沉稳,甚至带着几分凌厉的青年,“老师,这是?”
    “是从咸阳来的信。”
    荀况看了下封好的竹筒,有些奇怪,“我记得自从当日离秦之后,在秦国并无好友才是,会是谁给我送信呢?”
    “嗯?这印章是……”
    这时,李斯的目光突然落在了角落处的印章上,那是一个秦篆——政。
    李斯出身秦吏,曾为吏多年,因为不想虚度人生,所以来楚国求学,对于秦国的文字自然熟悉无比,甚至他一度觉得秦国的文字还是有些复杂,有心简化,不过他位卑言轻,因此从未实施。
    “政?秦国当今的王上便是秦王政,难道……”
    李斯心下一动,但又觉得有些不可能,“秦王政才十三四岁,他与老师也并未见过,怎会差人来给老师送信?”
    就在疑惑间,荀况与韩非也察觉了李斯的异状,荀况狐疑地扫了一眼李斯,“你知道是谁送来的?”
    “启禀老师。”
    李斯躬身做揖,指着密函上的小印道:“老师请看这印。”
    “嗯?是政!”
    荀况可是昔日稷下学宫的祭酒,通熟七国语言与文字,年轻的时候更游历七国,因此一眼便认了出来。
    “是秦王政!”
    韩非也眼睛一亮,立即说道。
    毕竟嬴政可是灭了他的母国,他对嬴政这个名字可谓是铭刻在心,而从咸阳来的信,署名为‘政’的只能有一个人。
    那就是当今秦王。
    “秦王,有趣。”
    荀况拆开密封,取出里面的帛书,展开细看。
    许久过后,
    “老师,秦王在信中写了什么吗?”
    看到荀况眉头微挑,李斯忍不住好奇问道。
    荀况随手将帛书交给身边的韩非,口中淡淡说道:“秦王邀请我去秦国出仕。”
    “那秦王够有眼光,能识得老师大才!”
    李斯立即奉承道。
    一旁韩非则接过帛书看去,片刻过后才道:“秦王政信中言辞恳切,看来他很看重老师的能力啊!”
    “如此求贤若渴的姿态,秦国在他手中,必将更加强盛。”
    韩非目光一时复杂。
    毕竟嬴政越厉害,那么对六,不,是五国的威胁越强大。
    尤其,韩国已经覆灭,更是让他无比复杂。
    本来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该回去的,但是他不知道如何面对那国破山河,因此最近两年,都在用心著书。
    “那老师准备答应吗?”
    李斯拱手问道。
    荀况微微摇头,“春申君乃我好友,我岂能见利而忘义,且秦国重视刑法吏治已有六世,上下早已将那刑名之术铭刻,若想要改变,要看秦王之心是否坚定,但秦王政虽年少,却有虎狼之心,欲吞天下,我之学说与他有所相悖,难为其用。”
    “但老师同样精通法术,可为当今法家宗师。”
    李斯不解,他从荀况身上学到了许多法家智慧,让他大开眼界,进步甚多。
    “治之经,礼与刑,君子以修百姓宁,礼以定伦,法能定分,二者可以相互为用,而今秦国轻仁义而重刑法,只讲法治,不讲礼治,百姓只是畏惧刑罚,一有机会仍会作乱,如今秦国看似强大,却也只是因为外有诸敌,因此上下一心,一旦外敌尽去,必是内患频发,但那个时候想要改变,将难上加难。”
    荀况微微摇头,道。
    “那老师更该入秦,与秦王明言才是啊!”
    李斯一脸激动,“老师才学智慧直追儒家孔孟,法家商鞅,如此才学,当为国相,一展经世之才!”
    荀况却是一脸平静,他扫了一眼李斯,淡淡道:“学而为名,为利,实违圣道!实属下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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