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由美并不意外,似乎早已打好腹稿,闻言解释道:
    “贵方与救亡会的这次矛盾,我们此前的确并不知晓,也只是适逢其会,并且,请您相信,我宫本家,也与欧洲救亡会并无关联。”
    说着,不等苏宁再问,她当即将下午发生的事情,以另外一个视角叙述了下。
    过程么,与宁错猜测的高度吻合。
    按照两人的说法,他们近日抵达魔都,恰巧赶上龙宫遗迹出现,由于多层考虑,没有试图进入遗迹,而是与其他游客一样,出门观望。
    选的位置,就是人流最多的外滩。
    结果很意外地,感应到了“阴阳术”的波动,从而注意到了雪莉,后来,又跟着两人往旧街跑,恰好撞见了双方战斗的一幕。
    赶过去的时候,刚结束,两人感应出宁错身上的灵力气息,猜出她属于人教,所以趁机递上邀请函,并出手,帮助善后。
    “大概就是这样了。”宫本由美说。
    苏宁沉吟:“你们感应到的‘阴阳术’指的是……”
    两人看向雪莉:“这位小姐不是阴阳师吗?方才我们是跟随她的式神前来。”
    顿了下,倒插门女婿小谷中介解释道:
    “现代各国所谓的超凡者,多是以血脉力量进化,在灵觉上极为欠缺,我宫本家族修剑道,养剑心,且与土御门家族多有交往,对式神感应更为敏锐。”
    他以为苏宁在质疑。
    听到这话,雪莉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好在戴着口罩,加上事先叮嘱过,没有说话。
    苏宁则是心中一动,决定回头与雪莉单独聊聊。
    “这个解释听起来倒合乎逻辑,暂且略过。”苏宁声音不见起伏,说:“只是,宫本家远渡重洋,恐怕总不只是满足好奇心。”
    宫本由美道:“我夫妻二人,此次前来,是奉家长嘱托,前来寻找华夏人道教长官,有事商谈。”
    苏宁道:“人教魔都事宜,由我全权负责,有什么话,给我说就好。”
    两人对视一眼,短暂沉默,这次是小谷中介开口:
    “不知如何称呼?”
    “十七。”苏宁直接报出马甲之一。
    小谷中介愣了下,才意识到这是某种“外号”、“编号”之类,也不追问,点头道:
    “十七阁下,兹事体大,出发前,家长特叮嘱我们,要求定要与人教高层商谈,恩,当然,我不是质疑您的身份,只是……”
    苏宁听得烦躁,冷冰冰道:“有话直说,我不喜欢绕弯子。”
    “是,”小谷中介点头,咬牙说:“我们希望能验证下您的修为。”
    苏宁摇头道:“你们两人,不是我的对手。”
    小谷中介赞同:“的确,但我要验证的,并非战力,也不想与阁下刀兵相见。”
    苏宁疑惑了:“那验证什么?”
    “功法!”小谷中介沉声道:“我宫本家世代传承呼吸术,可纳星光入体,炼化为灵力,亦是力量源泉。”
    “据我所知,人教正统亦掌握类似法门,且效率更胜我等。”
    “功法比拼,可见优劣。”
    苏宁敏锐捕捉到“正统”这个词,觉得有趣:“所以?”
    小谷道:“就在此处,我与阁下运转呼吸术,争抢星光,比拼功法。”
    哦……苏宁瞬间领悟。
    其实也简单,说白了,修行时运转功法,大家都是从附近吸收星光过来,功法牛的,吸力强,差的,吸力弱。
    以前在沈城,他和朱一闻也要错开时间修炼,否则就会彼此争抢。
    一个道理。
    苏宁本来不想莫名其妙,和这人较量这个,很无聊,可转念一想,也可以借此机会,观察对方“呼吸术”的路数,便答应了下来。
    “好。请赐教。”小谷中介很干脆,当即盘膝打坐,闭目运神,呼吸节奏变化,如有律动。
    恍惚间,便见冰冷的夜空中,漫天星辉有如飘飘洒洒的雪,滚滚落下,片片沾身。
    小谷中介身周,隐约有风浮现,卷起周遭十余米范围“飞雪”,纳入体内。
    这一幕并不可见。
    可在场众人,心中却莫名有了画面。
    “这是……”宁错眸光惊讶,她修习《人道参神契》已经有段时间,对于这门功法也已运转纯熟。
    一眼看出,所谓呼吸术,与参神契本质上并无不同,路子很相似。
    但在细节上,却有差别。
    比如,最明显的,参神契气息悠长,修行时,人逐渐与天地融为一体,对星光更多的是承载。
    因而,单次修炼,时间越长,越轻松,对人的精神有滋养作用,如文火慢炖,整体上更讲究“天人合一”的大和谐。
    而宫本家族的呼吸术,却有明显的干扰痕迹,会主动将星光拉入体内,效率更高,但同时,可预见的,时间越长,也会越疲惫。
    两种路线,也谈不上哪种更优。
    但谈若是比拼“效率”,参神契绝对处于劣势。
    “对方故意的?”宁错有些犯嘀咕,有些担心地望向苏宁,只可惜,后者脸庞经过处理,完全看不出情绪。
    但毕竟熟悉,她仍旧感应出,苏宁的淡然自信:“十七……他们……”
    “没关系。”苏宁笑了笑,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心下有了些猜测,至于对方是否清楚差异,从而故意如此……
    坦白讲,他毫不在意。
    就像巨人不会在意面前耍枪弄棒的孩童是五岁,还是十五岁。
    毕竟,他修行的并非弱化版的《参神契》,而是《人皇经》。
    “阁下还不开始吗?”宫本由美站在一旁,出言提醒。
    苏宁淡笑:“也好。”
    说完,他也不打坐,只朝前方跨出一步,体内,人皇经全力运转,轰隆隆……灵力如怒涛,自丹田起,沿经脉周天运行。
    轰……
    一股无形却真实存在的浩渺气息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漫天星光大雪突兀燃烧起来,还在半空,就已化为灵力。
    无形漩涡自苏宁头顶升起,扶摇而上,绵延千万里,仿佛接通了宇宙星河。
    微风一静。
    在寻常人看不到的“世界”里,灵力如百川归海,浸入他身,一旁,原本专心吐纳的小谷中介仿佛置身于疾速枯竭的池塘。
    所有的水流,都争相恐后地,远离了他。
    他蓦然睁开双眼,便看到了无比惊人的一幕,圆润的脸庞上,瞠目结舌:“这是……”
    静立一旁的宫本由美表情僵住,似乎从未想过,修行竟能这样。
    下一秒,星光散去,苏宁睁开双眸,停止了功法运转,淡淡道:“这样,可以证明了吗?”
    静。
    空荡的街巷中,竟一时没人说话,不单是宫本夫妻,就连站在身后的宁错与雪莉,也是目眩神迷。
    这是只有修行者才能看到的画面。
    “可……当然可以!”小谷中介爬起身,看向苏宁的目光,抛开敬畏,又多了几分向往与震撼。
    宫本由美将腰间刀剑“当啷”丢掷在地上,款款行礼:
    “宫本家族,参见人道正宗!”
    这是第二次拜见,意义与此前不同。
    “正宗?”苏宁疑问。
    “是的,”宫本由美道:“我宫本家族,乃是人教东瀛分支中,尚存的一脉,此前听闻华夏人教入世,家长猜测,也许是正宗复兴,特派我夫妇二人前来寻找,确认。”
    “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等等……苏宁很想打断对方,正宗?支脉?眼前这帮人也曾是人教的一部分?这……
    “说清楚。”苏宁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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