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波本上缴的几样东西,白川悠目视着波本一点点走远,走远到一个无法偷听,但依旧还在他视野内的距离。
    接着,他缓缓看向车内的贝尔摩德,开启【解析】能力。
    对方的生命体征虽然微弱,但还在持续,估计炸弹暂时不会爆炸。
    白川悠拉开车门。
    其实,现在的情况,他要比波本所处的境地更加尴尬。
    想要杀贝尔摩德,很简单。
    想要杀波本,同样并不算困难。
    但存在着几个关键的问题——
    首先,他的完美不在场证明已经没了。
    被波本在这里目击到,等同于“白川悠”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就算波本不检举给警方,只是正常上报给组织,也够他受的了。
    说不定这货日后再动用情报网查一查,连基德那小子都没法安稳。
    可以的话,白川悠甚至开始希望贝尔摩德能自愿自杀,带着笑容的服毒自尽,跟他撇清关系……但很显然,用膝盖想都知道,这是件不可能的事。
    所以,对于这个不妙的问题,白川悠有两种比较完美的解决方式。
    一种,是利用情报优势。
    反正波本这小子是卧底。
    如果利用这则把柄,他可以胁迫波本,心情不爽就当举报狗,让波本彻底完蛋,以此让对方保守秘密。
    另一种,就是杀人灭口。
    这种方法比上一种来得更加方便,同样,善后工作也更加困难。
    波本不仅是日本公安机构的特工,还是组织中地位极高的存在,能够和朗姆说上话的亲信。
    直截了当的说,这样杀了他,等于跑过去给朗姆扇个耳光,得罪朗姆。
    然后朗姆底下,还有个更让人头疼的女武神库拉索……
    跟一窝马蜂一样,碾死一只,还会出现更多的蜂群出来骚扰自己,没完没了的嗡嗡嗡。
    而且,白川悠虽然没见过朗姆这个人。
    但从原作的角度分析,那家伙也算是黑方的排面之一,甚至能勉强和工藤优作过过招,智商高的吓人。
    即使不及工藤优作那种“一眼看破事物本质”的推理能力,应该也不会相差太多。
    自己如此简单的不在场证明,会不会被看穿都是个未知数。
    这么一捋下来……
    现在的自己,一个处理不当,就会在贝尔摩德之后,立马又为自身树立一位夜不能寐的敌人。
    跟打副本叠buff似的。
    并且,朗姆跟琴酒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作为组织的第二把交椅,朗姆不光城府极深,甚至拥有直接调动琴酒行动小组的权力。
    不管杀不杀波本,现在的白川悠,都一点不想吸引朗姆的注意力。
    当然,反过来说,如果事情真的已经达到无法收场的地步,他也不会输给任何人就是了。
    心中想的很是长远。
    表面上白川悠不露声色,只是带着笑脸,坐进汽车后座。
    见他上车,贝尔摩德看都没看他一眼,静静的把脸对着窗外。
    现在的她已经是日暮穷途,没法走路,更没路可走。
    ——克什瓦瑟来不来杀她,其实都一样,对于一个杀手来说,苟延残喘的活着,跟死去也没差多少。
    只是贝尔摩德的尊严,让她不怎么想死在克什瓦瑟手里罢了。
    但是,死亡的面前,这些其实都显得无关紧要。
    直到死去都没有机会能再见“天使”一面,才是让贝尔摩德感到有些遗憾的。
    小兰是贝尔摩德在世界上唯独一个在乎的人。
    虽然她们二者可以说素不相识,甚至小兰都不知道有她这么个人……
    但贝尔摩德这种追求,并不是想要和小兰发生关联,满足欲望。
    而是一种类似于赏花,赏月等等,对于崇高美好的东西,只要远远的看着,就会喜悦,单是想象她和新一俩幸福的生活,就会开心。
    很卑微,但也很朴实。
    这种感情……究竟是如何呢?
    贝尔摩德自己也不知道。
    但只要一联想到克什瓦瑟知道自己的这个秘密,她的心就在抽痛。
    仿佛内心的信仰被无情的践踏。
    于是贝尔摩德尝试切换思考模式,尽量不去沉沦在这种华而不实的走马灯当中。
    至于白川悠那边。
    进来后,他没急着说话。
    先是从座位底下摸出一枚窃听器,然后他摇下车窗,往外丢出几米远。
    做完这些,他用【解析】确保波本的窃听器坏掉以后,才开始说话:
    “你的命应该快到头了吧?”
    白川悠淡淡的说。
    与先前愉悦的话语不同,这次他的语气中,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整体散发着理性严肃的意味。
    听到这话,视线始终都在盯着窗外的贝尔摩德,露出微笑。
    没有回答白川悠的话,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呵,想不到,最后会是这种搞笑的结局……”
    从车窗的倒映中看见白川悠的脸,贝尔摩德心中涌起强烈的失落感。
    带着半放弃的神色,她静静的说道:“如果我现在咬舌自尽,你觉得胸口这颗炸弹会不会炸死你?”
    闻言,白川悠挑挑眉,露出一丝好笑的表情。
    ——不愧是老魔女,在最后一刻还不忘记和他斗智斗勇么?
    他稍微提起些性质,有板有眼的告诉贝尔摩德:
    “其实啊,咬舌自尽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以科学的角度来说,并没有太高的致死几率。”
    “首先,断舌引起的神经休克,大脑会在数十秒帮你恢复。”
    “其次,就算是断舌被你吞入,想要窒息而亡,这种情况舌头多半会顺着食道滑下去,而不是堵住气管。”
    “除此之外,失血过多死你也别想了……流了这么多血你都没死,咬舌流出的那点血,不可能足以致死。”
    “所以说,你的炸弹不会爆炸,咬舌也并不会让你死亡,只会让你更加痛苦……这也是我敢进来接近你的原因之一。”
    白川悠的一句句话堪比杀人诛心。
    让贝尔摩德彻底哑然。
    直到生命的终焉,自己都没办法占据一丝上风……还真是可悲又可笑。
    她心里更加自嘲。
    连对白川悠开口讽刺都嫌累,贝尔摩德轻轻闭上黯淡的双眼:
    “算你赢了……给我个痛快的吧。”
    “……反正有那两根钩索,只要保持好距离,炸弹的爆风肯定伤不到你。”
    她的语气如一潭死水般平静。
    见她这样,白川悠露出兴致全失的神情。
    即使过去的贝尔摩德有多厉害,现在的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斗志,以及一种“活不活都无所谓了”的破罐子破摔心态。
    换了个姿势,白川悠挪动身体,靠在后座,叹了口气。
    “有够扫兴的,来之前本以为你应该还有精神嘲讽我两句,说点宁死不屈的台词……”
    “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他试着用激将法,让贝尔摩德换个表情。
    可这种尝试毫无意义。
    贝尔摩德眼睛都没动一下,理都不理他。
    若不是炸弹没爆,白川悠都要以为她已经死了。
    “既然这样,我也就长话短说吧。”
    “……其实以这种方式谈话,我是希望打探一些你所知道的情报,作为交换,我会帮你拆掉炸弹,留你个全尸。”
    如是说完。
    在白川悠的注视中,贝尔摩德依旧毫无反应,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脸上那副样子,就好像在反问他“你觉得我会答应吗”一样。
    对于贝尔摩德带有鄙视意味的无视,白川悠并不恼怒。
    只是靠近贝尔摩德几分,生怕对方听不到似的,他用平静的口吻道:
    “你总不希望,你所在乎的两个孩子……落得跟你一样的下场吧?”
    “……实话实说,我不仅跟毛利小姐很熟,而且和工藤新一关系也算不错,知道很多你所不知道的情报,包括你之前在查的。”
    白川悠的口吻非常轻,也非常平。
    因为,叙述客观事实这种事,实在不需要太多的感情起伏。
    可就是这平静的口吻,在贝尔摩德听来,却强烈到几乎要刺穿她的鼓膜。
    她没想到,一个人可以卑鄙到这种程度。
    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还不忘记玩那套肮脏的攻心计。
    偏偏自己还没法不上当。
    她把黯淡的双眼睁开,有心想表露出愠怒的意味。
    可两只手臂像柳叶一样下垂,抬都抬不了,浑身肌肉更是稍稍用力,就会更快的流血出来。
    ——毫不夸张的说,克什瓦瑟若是多说几句,她都有可能直接被气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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