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融感觉,自己的杜娜的距离从未如此近过。
    此时,他的右手环在少女背后,就这样扶着。尽管少女身上的泳衣防线太过严实,但毕竟是泳衣,沾水湿了之后就很贴合身体。而且左融只穿了一条泳裤,所以两人的身体接触,就只隔着一层并不厚的泳衣。
    当然,要是这泳衣和俞沁身上那套一样,精炼一点就好了……左融的脑子里不禁浮现出这个想法。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清脆却有些低沉的声音:
    “抱歉,我好像有点太多事了。”
    左融低下头,就看到杜娜盯着自己。因为距离实在太近,那双蓝色眸子就像是阳光下的湖水,明亮而又有着一种深邃的吸引力,令人沉醉。
    他同样小声回道:“没关系,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会……呃,可以聊聊吗?”
    杜娜:“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在一艘愚人船上。”
    “船上?”这个,就着实有些出乎左融的意料了。
    杜娜低垂下小脸,继续说:“那时候的记忆,都很模糊,因为那时候我还太小了嘛……但最后的那个时候,我还是记得非常清楚。我记得,那时候我抱着‘必须要离开这里’的心态,从船上跳了下去。”
    左融:“等一下,我还是没太搞懂,什么是愚人船?”
    杜娜想了想,解释道:“每个地方,总会有一些不受欢迎的人,他们并没有犯下需要被审判的罪行,但所有人都想和他们保持距离,就比如麻风病人那种的……”
    左融还是有些疑惑:“但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为什么会被赶上那艘船?”
    杜娜苦笑道:“我也想不明白。后来孤儿院的奶奶告诉我,有时候,就是有些流浪小孩被赶上驱逐船,因为很多城市都是没有孤儿院的。城镇里的人担心,无父无母的小孩会学坏,变成半大不小的贼,就很难处理。所以,趁着还没开始干坏事,提前先赶走。”
    左融吸了一口冷气:“驱逐只有几岁的孩子?这太过分了吧。”
    杜娜:“但在战乱的领地里,这是经常会有的事情。战争会改变很多东西。或许被驱逐以前,我身边也有亲生父母吧?只是现在全都不记得……”
    左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揽得更紧了。此时,他几乎是把少女抱在怀里,但却并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
    杜娜停顿了一小会,又低声说:“我还记得从船上跳下来,被卷到漩涡底下。船在水里移动,当然会让下面的水卷起漩涡,但年幼的我不懂物理学。在水流里挣扎,越挣扎越往下沉的那种感觉,我现在还记得……”
    左融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少女的头顶,算是无声的安慰。
    沉默了几秒之后,他问道:“后来你是被谁救起来了吗?”
    杜娜点了点头:“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孤儿院里了。劳荷奶奶说,她们是在河边捡到我的。”
    这一段童年往事,让左融听得有些心酸。当然了,怀里女孩子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令他心疼。
    但杜娜却低着头,不看他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可我早就成为了中级魔法师,别说水流了,就算是从高空坠落也摔不死我。按理说,我刚才不该那样……是不是太出丑了点啊?”
    左融拨了一下她额前的发丝。这部分刘海沾了水,就像是被打湿的花瓣。而拨开刘海之后,杜娜也并没有因此变丑,那光洁的额头让左融忍不住多摸了一下。
    当然,只有浅浅的一下而已,应该算不上痴汉行为……吧?
    他温和地劝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实力再强也难免的。心理阴影嘛,很正常。”
    杜娜吸了一口气,却说:“但我觉得,如果屈服于这种低级的恐惧,那就太糟糕了。”
    左融:“啊?”
    杜娜:“在魔法学院的时候,我专门申请过水中施法的课程,就是为了克服那种恐惧。现在看来,我只是不那么怕水了,可是在水中旋转、下坠的感觉,还是让我恐惧……但这种恐惧应该是可以战胜的!”
    少女望向那个喇叭滑道,眼神忽然变得坚定了。
    左融隐约猜到了她的想法,愕然问道:“所以你要再来一次?”
    杜娜点了点头,坚决道:“当然!”
    一时间,左融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丫头刚才情绪还那么低落,现在居然就振作起来了?应该说自己的安慰有效果,还是说她实在是很有精神?
    杜娜又坐直了身体,自然就和左融拉开了距离。她又看向不远处的俞沁,招了招手:“我们要不要再来一次?”
    俞沁:“什么?”
    杜娜指着喇叭滑道说:“再玩一次这个!”
    俞沁愣愣地看着她,反问道:“你不是受不了吗?”
    杜娜又深吸一口气,笑了起来:“我觉得可以试着克服。”
    俞沁:“为什么要克服啊?咱们是来玩的,又不是遭罪的,你要是受不了就……”
    杜娜站了起来,跑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笑,朝着上滑道的梯子快步走去。
    俞沁站在那里,回想着刚才杜娜的笑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洒上了阳光的缘故,杜娜本就漂亮的脸庞,刚才露出的笑容更有种闪闪发光的感觉。
    左融也走了过来,说:“哦对了,之前滑下来的时候,你不是还说有事要跟我讲吗?什么事啊?”
    俞沁扭头看了一眼杜娜的背影。
    然后她回过头,盯着左融,沉默了几秒。
    左融也看着她,感觉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面前这姑娘微微皱着眉,表情略显纠结,目光里似乎颇有些复杂的意味。
    俞沁叹了口气:“算了,没什么。”
    说这话时,她的两边肩膀,都不禁有点垮了下来。
    左融:“真的没什么吗?那我们现在去陪杜娜继续玩?”
    俞沁:“……”
    左融:“怎么,你不想玩了吗?”
    俞沁勉强笑了一下,有些无力地说:“我最喜欢的项目,怎么会不想玩呢?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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