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点。
    伴随着蟋蟀求偶的吱吱声,山蛙外出觅食的呱呱声,各种虫豸动物狂欢派对,占据松山的夜晚之时。
    等待已久的封云天,终于开始了他的午夜行动。
    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开启系统的追踪界面。
    要不是有追踪术天赋这个外挂存在,封云天不会在松山上继续待了一天,早就直接转屁股下山了。
    因为在这样的严苛条件下,想要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正是自带的这样一个追踪手段,才给了封云天敢于赌一把的勇气。
    当然。
    对于龙文章究竟发现了什么,能让他甘愿冒着被发现巨大风险上山顶,也是封云天留下来的一部分原因。
    从追踪页面众多的追踪信息中,找到龙文章离开的那条痕迹。
    趁着一队日军巡逻兵从旁经过,短时间内不会再到这边来,封云天尽量保持不发出大的声音,从坑里面缓缓爬了出来。
    这是封云天爬到这个坑里面,近三天以来的第一次大幅度动作。
    “特娘的,这也太难受了。”
    封云天爬出坑没有几步,脸上的表情极为难受。
    趴在同一个地方太久没动,导致封云天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各种综合症,仿佛是已经僵化了一样。
    不仅身体协调性大幅度降低,每动一下肌肉都会强烈的胀痛感。
    简单的一个往前爬的动作,都显得异常别扭和艰难。
    好在为了避免被日军发现,封云天本来就不能够爬得太快,爬的很慢并不会影响他的计划。
    再加上今晚的月亮非常害羞,躲到云后面一直没有出来。
    没有了月光照射的松山,在日军停止了照明弹的发射之后,比前一晚的视野状态还要糟糕,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
    这无形中便利了封云天的行动,极大的降低了暴露的可能性。
    沙沙沙……
    封云天像一条人行蠕虫一样,身体一拱一拱的向前贴地爬行,身体和地上的草摩擦出声音,在这夜晚显得异常清晰。
    要不是日军过来的时候,手电很多关几十米外就能看到。
    封云天还真不敢贸然往前。
    就这样尽量避开日军的所有巡逻队,沿着龙文章离开留下来的痕迹,一步一步的向前爬着。
    终于……
    在爬了将近一个小时后,龙文章的痕迹消失了。
    消失在一个洞的面前。
    准确的说。
    是一个外面并没有做什么遮掩,杂草长得异常的茂盛,散发着浓烈的恶臭,口径约六十公分的圆洞。
    封云天依照这个洞的结构,以及周边没有任何日军碉堡初步判断。
    这个洞应该日军开挖出来的通道,可以一直通到松山内部的日军营地,作用应该类似于下水道。
    主要是将松山主阵地的生活废物,通过这条通道排泄出来。
    日军在外部并没有任何军营,他们平日都生活在被掏空的松山里面,必然会产生大量的生活污水废物。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想到,需要构筑合适的排泄通道。
    更何况竹内连山是土木工程博士。
    至于封云天为什么如此笃定,出现在眼前的这个臭烘烘的洞口,属于日军松山阵地的排污口。
    原因就在于太他妈臭了。
    臭到连小鬼子他们自己都怕,距离这个排污口最近的一个日军碉堡,都还在二三十米之外。
    而且从洞口处挖了一条沟,一直从这个山腰往下,通往另一侧的山脚下。
    整条沟的里面流淌着的东西,都是那种臭乎乎的黏糊状物体,在昏暗的月光下还反射着白泽。
    龙文章最后留下的痕迹,止步于洞口那堆软黏的排泄物旁边。
    封云天趴在山腰观察了已经两天,都没有发现这个排污口。
    龙文章究竟是怎么找到的,究竟是先知道有这个排污口然后才过来,还是贸然上山碰巧遇到了这个排污口。
    封云天没有办法作出判断。
    不过有一点封云天已经很清楚,那就是龙文章没有去别的地方,百分之百钻进了这个排污口里面。
    并沿着这个排污通道一直向内,进入了被掏空的松山内部日军军营。
    面对这样一个到处布满着各种,不管是气味还是形状,都比大便还要恶心,还要让人反胃的排泄通道。
    龙文章竟然义无反顾的钻了进去,封云天是真的发自内心的佩服。
    这对自己也太狠了!
    面对此情此景封云天扪心自问,要是让他去装这个“大便通道”,他更愿意选择冒险找个碉堡钻进去。
    尽管从碉堡射击孔钻进去,被日军发现乱枪打死的几率很高。
    封云天还是会选后者。
    或许是排污道太恶心太臭,想着没必要派人守着一个大便池,因此这里并没有任何日军巡逻过来。
    无形之中。
    这个排泄口的出口,俨然间成了日军的视野盲区。
    这也让封云天趴在这个坑边,并不用太过于担心他所在的位置,会被日军巡逻队被发现。
    “听说吃大便会中毒,龙文章这货已经进去超过二十个小时,不会是在里面中毒毒死了吧?”
    封云天很是担忧的看着洞口,踌躇着要不要钻进去救他。
    这可是日军排屎排尿的地方啊!!
    这你妈的!
    封云天心里一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纠结到感觉自己肚子里的肠子,都已经编成了一个中国结。
    犹豫了将近十分钟后……
    “tmd,恶心就恶心吧,毕竟,这家伙的命值钱,接下来反攻缅甸的大决战,能靠得住的人也就这货了。”
    封云天衡量各种利弊之后,最终决定牺牲自己的名声,进去把龙文章救出来。
    然而就在封云天一咬牙一狠心,准备脱了外套和身上的装备,光着膀子和大便来个亲密接触时。
    突然……
    从排污口的里面,传来连续的咚咚声。
    尽管声音非常的轻微,但封云天依旧听得很清楚。
    准确的分辨出是手脚并用爬行时,肢体撞击在某种金属皮上,经过通道的回传后发出的声音。
    “难道说,这货在粪坑里待了二十多个小时,还这么生龙活虎?”
    封云天想到出来的人是龙文章,瞪圆的眼睛里充满着不可置信,不得不惊叹他这夸张的生存能力。
    简直比“地表最终生物”,蟑螂的求生能力还要强。
    然而事实是……
    过了大概两分钟左右,龙文章手脚并用的从排污口里面爬了出来,身体矫健完全没有一点异常。
    封云天哪怕已经足够的惊讶,依旧还是严重低估了龙文章。
    这个妖孽在极限环境下的生存能力,简直比打不死的蟑螂还要变态,好歹蟑螂还不敢往屎里钻。
    望着几米外猫着腰趟过排泄物,在洞口堆积起来的坑,重新趴下往来时的路爬回去的龙文章。
    封云天不得不发自内心的感叹:“这家伙真的是人吗?”
    整一个硬霸了得!
    “嘘嘘!”
    封云天装成昆虫的叫声,向龙文章的方向打了信号。
    龙文章在通道里长时间神经紧张,这会儿出来显然还没有完全适应,被封云天的声音给吓得趴在了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才瞪着他那双在漆黑的夜里依旧闪亮的眼睛,看到了趴在粪坑边的封云天。
    “有好消息,先下去。”
    龙文章向封云天打了几个手势,随后继续手脚并用往山下爬。
    封云天听到龙文章有好消息,心里嘎噔一下顿时激动了起来,连续熬夜的疲惫一甩而空。
    压抑住内心中飞起的兴奋,连忙跟了过去往下爬。
    龙文章的发现似乎非常的重大,让他都觉得已经不需要再继续猫在山腰,寻找破局的办法和机会。
    他一路从山顶爬回山腰,不做停留继续往山脚脚爬。
    龙文章一路没有做任何逗留,跟在他后面的封云天也只能跟着爬,继续压抑内心中愈来愈强烈的好奇。
    结果这一爬,就是两个多小时。
    “啾啾啾啾……”
    “咕咕,咕咕,咕咕……”
    早起鸟儿的清脆啼声响彻松山,虫豸的鸣叫漫山遍野无处不在。
    又到了新的一天!
    顺利爬回到山脚下的龙文章,一溜烟的起身钻进林子里面,靠在一棵老树桩下休息了起来。
    低姿匍匐是很费体力的,一口气爬了这么久谁也遭不住。
    跟在后面的封云天慢了几分钟,进了林子刚靠近龙文章身边,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味道。
    臭到辣鼻子的那种!
    封云天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不得不放弃了向前的念头,选择了在两米外坐下来。
    隔着两米多依旧恶臭熏天,好在已经不至于辣鼻子。
    好在现在虽然已经到清晨,但树林里的光线并不是很亮,昏暗中并看不清龙文章的脸和身体。
    如果封云天能够看清楚的话,估计就不只是觉得错误那么简单。
    恐怕肚子里都会翻江倒海!
    一个人在粪坑里待了二十多个小时,而且是在这个还比较热的秋季,你也能想象到他的身上,会有什么样的情况。
    各种尿液大便满身都是,这已经是最基本的。
    那种头发上、脸上、身上、衣服上翻滚涌动的小白虫,才是让人肚子里胃液沸腾的存在。
    “臭吧?确实非常的臭,我爬进了他们的排污管道里,里面全是这种东西,是真的恶心,我都不知道吐了多少次。”
    龙文章嘴上说着非常恶心,可他的眼睛里却充满着兴奋和激动。
    随手拽了一把地上的草,把虎满脸的东西简单擦了一下,指着主阵地上那棵玉化的古树。
    也就是现在被竹内连山改造之后,成了松山主阵地指挥部的玉树。
    “那个地方,你知道是什么吧,竹内那个老混蛋呆的地方,我,沿着排污通道,我摸到它了,你肯定不敢相信吧,我摸到了竹内的床板底下,哈哈。”
    龙文章越说越兴奋,说道后面更是咧着嘴笑了起来。
    “真的?”
    封云天噌的站起来,顾不上龙文章浑身散发的恶臭,刷刷两个大步,跨到了龙文章的身边。
    “我在里面待了二十个小时,已经把所有地方都摸透了,绝对错不了。”
    龙文章满脸都是信誓旦旦,紧接着继续说道:“我不仅摸到了那颗玉树的根,我还知道那个表面阵地,全特么是骗人的。”
    “怎么说?”封云天问道。
    龙文章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纸和笔你都带下来了吧。”
    “这肯定要带下来啊,我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过来,在山上待了这么多天,所有收获可都在这上面,用命换来的东西怎么能够随便丢。”
    封云天口中说着手上的动作没停,从兜里掏出了带来的本子和笔。
    折叠起来只有巴掌大的本子,前面十几页记满了有关松山阵地的秘密情报,每一笔每一画都是价值千金。
    龙文章接过封云天手中的纸和笔,翻到最后面仅剩的两页白纸上。
    “趁着我现在的脑袋还新鲜着,所有路线都在脑子里记得一清二楚,我得赶紧把它画下来。”
    龙文章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一边在纸上画出他记忆中的通道。
    一边零零碎碎的像封云天说道:“竹内那老狐狸并没有挖空整座松山,他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神。
    挖空整座松山我们做不到,竹内连山他同样做不到。
    不过有一点他确实做到了,他在山里面挖了大量的半人高通道,构建了一个盘根错节的复杂通道网络。
    把这座由火山石构筑的松山上,分布在七个山头的堡垒群,利用这些通道在山体里面连成了一片。
    这些通道不仅在遍布山体里面的石层,表层的土层里面同样有通道。
    为了解决土层松软易坍塌的问题,竹内这个老狐狸用了大量的油桶,对土层的通道进行加固……”
    龙文章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说的全是有关松山内部的情况。
    都是至今为止不管是虞师,还是滇西远征军总指挥部情报部门,都没能获得到的绝密情报。
    中国有句古话——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还有一种战术——
    内部瓦解!
    在明知松山防御几近无懈可击,明着正面攻击将付出惨痛代价的前提之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反其道而行。
    那暗着来怎么样的方法最好用?
    不用说,绝对是从内部瓦解敌人,才是上上之策。
    而龙文章这一趟获得的这些情报,等于是找到了松山阵地的命门所在,让他就此不再无懈可击。
    只要把这个情报给用好了,再针对性的想一个破解之法。
    原本哪怕拿数万战士的人命去堆,也不一定能短时间内拿下的松山,将不再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攻击一方所要付出的代价,将会大幅度的减少。
    甚至再创一场滇西南的传奇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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