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百年,当年摔断了腿的少年,已经变作一捧黄土,而且有了子孙传承。
    人生有尽头,修炼有高低,只有柳航喝下了不老泉,已经真的青春永驻,长生不老。
    若非那一句“修真无岁月”,柳航大多数时间都在打坐,估计这百年时光,已经足以将他变成一个披着年轻人皮却老态十足的人。
    也幸亏是一些小窍门,帮柳航保留了岁月中的记忆,即便是过去了这么久,现实世界的一切也没有淡忘。
    而百年的时间,曾经的故人都有了改变。
    傅清风后续又来过青牛村几次,直到某天傅清风发现柳航头上不多一根白发,脸上始终不加皱纹,这才明白双方在生命层次上,或许已经不一样。
    所谓的“仙人”,基础的可能就是长生不老。
    你我初遇时,青春年华,郎才女貌。
    再过二十年,我两鬓斑白,你却依旧如初。
    人能接受白头偕老,却不能接受在重要之人面前独自老去。
    从那以后,傅清风再没来过,只是当傅清风去世时,柳航曾踩着飞剑,在云端上向下眺望。
    柳航自己的实力也有巨大变化,虽然他法术资质不高,百年时间的断断续续修炼,也到了炼神反虚级别,一身武功彻底稳固,再有少许晋升。
    回气瓶,伤药,黑玉断续膏等等,也在柳航的百年经营下有了品牌。
    此时他身上的法器已有数千件,都是闲来无事去集市上“扫货”得来的。
    可惜法宝,就像是在这个世界上绝迹了似的。
    柳航的药品生意之所以有现如今的程度,也源自昆仑派,知秋一叶刻苦修行,又有燕赤霞在旁辅助,经过百年时间,终于修炼到炼虚合道境界,只差一步便能飞升成仙。
    知秋一叶不出意外的担任昆仑派掌门,也给柳航大开方便之门。
    忽的,一道剑光自天边飞来,并悬停于柳航面前。
    这是一把送信专用的小飞剑。
    燕赤霞,兰若寺!
    柳航对着小飞剑点点头:“马上就去。”
    小飞剑上下晃了晃,遁做光离去,柳航也追上飞剑,前往兰若寺。
    虽说燕赤霞在兰若寺中清修百年,偶尔也会和燕赤霞一起惩恶扬善,除魔卫道,但是这里的名气却始终比不上青牛村。
    当柳航落在院中,便看见一白发苍苍的道人,盘膝坐在堆积满落叶的院中。
    “兰若寺”三字的石碑,一如百年前斜靠着墙,其上蛛网密布,蜘蛛也不知有换了多少代的子孙。
    人生大抵不过百年光景,如今燕赤霞已有一百四五十岁,头发花白,牙齿稀疏。
    这个世界虽然有修炼之法,却无长生之法。
    无论燕赤霞,还是知秋一叶,修炼只能延年益寿,却不能长生不老。
    “哎,都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
    突然一人影从地下钻出,跳到柳航身边。
    此人也是花白头发,背着一柄宝剑,穿着道袍,老神在在。
    正是知秋一叶。
    “燕赤霞,发信让老朋友来,怎么自己还闭着眼睡觉?”
    说着,知秋一叶盘膝坐在燕赤霞身前,并从储物囊中拿出小桌。
    有酒有肉,有鸡有鹅。
    知秋一叶转头看着柳航,说道:“酒肯定还是你拿出来的好喝。”
    注视燕赤霞一阵子后,柳航也坐下来,并且拿出了一瓶酒。
    酒一开盖,酒香便醉满兰若寺。
    燕赤霞睁开眼,浑浊的双眼陡然有了精神。
    “你终于舍得拿出这酒了!”
    “你不是一直想喝?”柳航为燕赤霞倒上酒:“今日便让你一饱口福,这酒黄金万两,难求一杯!”
    等一杯酒倒满,燕赤霞迫不及待拿起酒杯,一口饮下。
    枯木似的脸色也瞬间红晕。
    “好酒!”
    知秋一叶也赶紧为自己倒上一杯,他倒不像燕赤霞那般,而是小抿了一口。
    “确实是好酒,怪不得你藏了这么多年也舍不得拿出来。”
    “这酒,喝一口便少一口。”
    柳航也想在这个世界搜寻好酒,可惜兵荒马乱年代,别说好酒,好饭也吃不上一口热的。
    酒下肚,不吃几口菜,已经有了醉意。
    三人聊起相遇情景,实际上多数是知秋一叶在说,他和燕赤霞待的时间最久,二人嫉恶如仇,组团降妖的经历也是数不胜数。
    柳航则坐在山上修炼,没事监督一下自己的流水线,去炼气士的集市看一看有没有法宝法器出售。
    好酒喝干净,知秋一叶拿起酒壶晃了晃,倒过来,有一滴被他张口接住,顿时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嘴唇。
    “能喝到如此美酒,不枉世上走一遭!”燕赤霞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放下酒壶,知秋一叶看向身旁已经闭上眼,却保持着大笑的燕赤霞。
    “他果然还是早我们一步。”
    却原来是燕赤霞已经断气。
    柳航问:“我们将他葬在兰若寺?”
    知秋一叶摇头:“他还有后人。”
    “燕赤霞不是一生纯阳之身?”
    “河里捡来的儿子。”
    知秋一叶撇嘴:“你闭关的那几十年里,我和他一起行侠仗义,后来他捡了个儿子抚养,不过这大胡子降妖除魔本领高超,养儿子就差了点,最后他儿子拿着斧头自己闯荡去了;
    如今应该还在人世。”
    柳航心思一动,燕赤霞的儿子,河水中捡来的。
    让他想起一个人,拾儿。
    也是倩女幽魂的前传,《画中仙》的人物,不过二者是否真的有关系那就难说了。
    知秋一叶说道:“我带燕赤霞去看看,如果找不到人,就埋在昆仑山吧,世上妖魔奇多,尸体乱埋,恐怕难投胎。”
    “说的也是。”柳航点头。
    如树妖,最喜欢的就是用骨灰控制魂魄。
    想起来树妖,柳航便一阵唏嘘,经过百年时间他几乎百分之百可以确定,自己进入了一个“连续”的世界。
    从《倩女幽魂1》到《倩女幽魂3》,所有的都在变,只有黑山老妖和树妖姥姥不变。
    成全此二妖的结局,才是柳航离开的关键。
    黑山老妖早已死了,树妖姥姥却隐藏行踪,即便知秋一叶放出昆仑派弟子,动员炼气士,也没有找到树妖。
    如今,柳航也只能等。
    等一大一小两个和尚背着金佛路过兰若寺。
    也许那一天,树妖还会现身。
    不过知秋一叶还活着,那个与知秋一叶长得一模一样的“燕赤霞”还会不会存在,就难说了。
    酒局散,知秋一叶带着燕赤霞的尸体遁地离去,柳航也踩着剑光离开。
    这个穿越者打卡必备的兰若寺,他前前后后来了百年时间,对此地,早已没了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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