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城的城墙上,一名光着脑门,身材肥硕的男子手提着一把朴刀,冷眼看着下方如同退潮一般急速退去的北魏大军,好一会儿才重重松了口气,原本挺直的腰肢,顿时变得松垮了。
    “直娘贼,这些北魏人总算是退下去!”
    连续数日的攻城,让樊攸身心疲惫,为了挡住魏军的攻势,他甚至亲自上阵,把老底子都派上来了,虽然伤亡不少,但是总算没有被魏军攻上来。
    摸了摸肚皮,他转脸喊道:“快,让人弄点吃的上来,让兄弟们填一下肚子,民夫把受伤的兄弟抬去治疗,清理战场······”
    “是!”
    城头上,大量的民夫涌上来,抬伤员的抬伤员,搬尸体地搬尸体,忙成一团。
    灰蒙蒙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雨水洒落在城墙上混合着鲜血,汇聚成了一条条小小的血色溪流。
    虽然冬天已经过去,但是北方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冷,冰凉的雨丝打在身上,顿时让樊攸打了几个喷嚏,身上的肉浪也随之翻滚。
    旁边,一名头上裹着白布的汉子关切地开口道:“掌盘子,现在敌军暂时退下去了,您还是回去歇息一下吧。”
    “没错,掌盘子你现在可是全军的精神支柱,身体要紧!”
    樊攸此时也是感觉到十分疲惫,听到部下的劝告也不逞强了。
    “罢了罢了,我先回去了,你们看着点,千万不要让魏军钻了空子。”
    “是!”
    周围的汉子纷纷应道。
    接着,樊攸便带着一队亲兵缓缓走下了城墙,城楼下面,有一辆华贵的车辇在等着,这本是康王的座驾,当日攻陷府城之后,就变成了他的战利品。
    走进车辇里,樊攸直接躺在了一名身材丰腴的侍女怀里,在身边两名侍女的按摩下,他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
    车辇一直来到一座巨大的府邸前,随车的侍女才战战兢兢地把他叫醒。
    回到屋子里,樊攸落座后,侍女马上打来了热水,开始帮他泡脚,按摩,舒筋活血。
    旁边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垂手而立。
    “城里的粮食还能坚持多久?”
    樊攸闭着眼睛问道。
    “多亏上次从王府查抄出来的那批粮食,我们还能坚持一个月!”
    文士回应道。
    “一个月。”
    樊攸轻轻拍着大腿,“时间还算充足,接下来咱们的生死,就看大通他们能不能说动刘枫了。”
    “此事对刘枫而言,有益无害,属下相信他一定会派兵前来搭救的,说不定已经出发了。”
    文士语气里带着一丝自信。
    正如文士所言,杨宗在第二天一早,就清点三万大军,越过北边与高河府交界的狼首山,直接北上了。垠阳县距离黔城不算太远,大军正常行军,只要十天就能抵达。
    而刘枫此时也带着县令丁权来到了垠阳县北边巡视。
    “这地方叫什么?”
    马背上,刘枫指着前方的山口问道。
    “回禀主公,这叫牛角峡,穿过去就是狼首山。”
    “这地方不错,易守难攻,北魏大军南下,肯定要经过这里,咱们就在这里修葺防守城营,从这里,一直修到那边,连在一起。”
    刘枫指着前方说道。
    “是,属下回去之后,立刻就征召民夫来这里修葺。”
    “嗯,你记住,这个城营是我们抵御北魏大军的重要防御措施,不可偷工减料,当然也不能太过压迫民夫,要让他们吃饱饭,这样才有力气干活。”
    “主公请放心,属下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丁权拍着胸口保证。
    当日下午,刘枫在北方巡视完毕之后,丁权就召集了三万民夫开始在牛角峡一带修葺城营,垠阳县本就是大县,人口众多,如果不是怕耽误春耕,就算是征召十万民夫也没有问题。
    城营和普通行军那种开拔就拆除的营寨不同,这是筑城而成之军营,宜于长期驻守。
    城营的城墙至少高五尺,阔八尺;女墙高四尺,阔二尺。每百步置一战楼,城外置羊马城一重,其外掘壕一重,其外阔三步,立木栅一重,棚外更布棘城一重,棘外陷马坑一重。
    而刘枫设计的城营和常规的城营又有点区别,类似关卡和城营的结合体,除了城营之外,还有两面长长的城墙延伸出去,围绕着周围的山势修建。
    目的是为了彻底挡住北魏进军的所有路线,好在这里的多山林,这是天然的屏障,因此工程量也不算太大,估计在北魏彻底攻陷高河府之后,城营也提前完工了。
    就在杨宗率领大军北上的第三天,刘枫让一名锦衣卫假扮自己,然后带着一队轻骑,隐瞒行迹,悄然穿过狼首山,沿着杨宗大军的行军路线追了上去。
    与一片生机勃勃的垠阳县不同,自从进入高河府境内之后,刘枫就发现这里除了一片荒芜,还是一片荒芜,大片肥沃的田地荒废在外面长草,上面种着庄稼的田地寥寥无几。
    沿途经过一些村落的时候,里面的百姓几乎都离开了,大部分都是一些无人的村落。
    这么多百姓,自然不可能都南迁了,其中大部分都是拖家带口加入了白莲军,然后在攻城略地的时候,被当成炮灰消耗掉了。
    虽然说是义军,但是实质上和流寇没有区别,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根据地,只知道驱动饥民到各地抢掠,破坏生产力,杀戮和抢劫造成更多的广大人民流离失所,正常的农业生产条件被破坏殆尽,危害极大。
    当然这也是他们生存的方式,毕竟如果停留在一地,就算不被朝廷围剿,也会因为庞大的人口基数而缺粮。
    “主上,根据我们的行程,明天中午时分,就能够追上杨将军了,现在天色已晚了,我们的人在前面发现了一个废弃的村庄,不如就在那里歇息,明天一早再赶路。”
    刘枫喝了一口水,看着逐渐变得昏暗的天色,点头道:“好。”
    这一次北上,为了不引人注意,他身边只带了五十名锦衣卫,防守力量相对来讲比较薄弱。
    特别是高河府现在兵荒马乱,北魏,大乾,白莲军,乱兵势力打成一锅粥,可以说他们在这里随时都有可以遇到乱兵,在村子里面过夜,有房屋遮挡,远比在野外过夜要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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