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容王的胸膛上,轻轻地道:“至于凝妃呢,我想着皇上乃是仁圣之君,自然容不得后宫妇人如此歹毒,怕是从此后凝妃再也不能得到皇上的欢心。对于一个后宫妃嫔来说,君王的冷落已经注定她一世的孤苦了。”
    本来后宫妃嫔,若是不得帝宠,那就几乎等于受了活寡,现在她却又惹出这般祸端来。
    至于凝妃的孩子,阿宴通过那五姑娘的事,以此类推,怕是这孩子从此和凝妃是没什么瓜葛了。甚至皇后若是不顾念这姐妹情,再狠的事儿都可能做得出来的。
    她今日一直在想着这个事儿,如今也有点疲乏了,便偎依在容王身上,轻轻地道:“我昨日问你,你会不会帮我欺负她们,你说会。可是现在你已经把这件事查清楚,又揭露出来了,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接下来我也不希望你做什么了。”
    容王拧眉,淡声问:“为什么?你心里不是有恨吗?难道你不想看着她们下场更凄惨,看着她们为她们对你做的事情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的话,意有所指。
    不过阿宴并没有想那么多,他以为他讲的是昨日的事儿。
    阿宴垂眸深思一番,最后终于轻快地抿唇笑了,仰脸望着容王:“我现在心里并不恨了,一点也不恨。因为恨也是需要力气的,需要我付出心思的。现在我和我的永湛在一起,觉得很开心。”
    她抬起纤细的臂膀,揽住他的脖子,温软地道:“我只想把心思放在你身上,只想陪着你就这么好好地过日子。她们不值得我花费那样的心思。”
    她踮起脚尖,温软的唇努力地吻上他俊美的下巴:“我也不希望你在这方面费心思了,因为你是尊贵的容王,你有很多大事要去做,你说你要帮皇兄扫平一切障碍,那么你该想的是家国大事,而不是因为我而去想着再去算计一个已经被冷落不会再翻身的后宫女子。”
    容王低首凝视着阿宴,清冷的眸中有动容之意,他摩挲着阿宴的腰际,哑声道:“阿宴,其实我很高兴你能说出今天这番话。”
    他忽然忆起,上一世死去的阿宴,临死前紧紧抓着一个荷包,两眸都没能闭上。
    她手里的荷包,是亲手为沈从嘉绣的,却没能送出去的,于是临死前就那么握着。
    容王在后来的光阴里,曾经无数次猜测,她临死前想着什么,可是想来想去,却只知道,她心里必然是充满了不甘和怨恨,所以至死不能合眼,心里必然是有着无穷的遗憾,所以怎么也放不开那个荷包。
    如今的阿宴,能够说出这番话的阿宴,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可以真正放下沈从嘉,放下那前世之事,平心静气地开始新的生活了。
    他的手动了动,抚摸着阿宴的后腰。
    “阿宴。”
    阿宴趴在他怀里,听到这个,抬起清亮的眸子:“嗯?”
    容王笑了下:“阿宴是不是觉得我的手总是很凉?”
    阿宴不解地点头:“是啊。”
    容王低低叹了口气,眸中有着让人看不懂的深沉:“那是因为,很久前,我触碰到了天底下最冰冷最冰冷的……”
    容王说到这里,停住了他笑了下,并没有细说,只是轻描淡写地道:“从此后,我的手即使放在暖炉之中,也感觉不到温度。”
    阿宴不能明白他的话,不过她望着容王,却看到他眼眸中荒芜的寂寥,仿佛他依然是那个孤零零地站在阁楼上俯视着这个天下的帝王。
    她看了好久,最后终于将他的手抓过来,捧在手心,用唇轻轻地哈气,低声道:“我每天都帮你哈气,这样就不会冷了。”
    容王眸中微动,望向阿宴,轻轻地道:“嗯,好。”
    说着这个的时候,他俯首下去,轻轻吻了吻她温暖而清澈的眸子。
    他想,他是永远不会告诉她,自己有多么庆幸,一切能够重来一次。
    这一次,他终于不必在那个下雪的冬夜里,亲手抱着浑身僵冷的她,将她放入棺木之中。
    回忆起来,那好像是他上一世唯一一次,有机会那么抱着她。
    ☆、90|怀孕
    自从四姑娘怀孕的消息传出去后,敬国公府的老祖宗大太太那一个个是喜上眉梢。紧接着,传来消息的人小心翼翼地说了四姑娘算是被禁足在宫里,以及那孩子生下来就过继给皇后的事儿,老祖宗依然没当回事:“都是自家姐妹呢,何必计较这个,再说了,这若是个皇子,过继在皇后那边,可就是太子了,四丫头应该高兴才是。”
    大太太听了这个,却是皱着眉头:“这阿凝被关在后宫,这算什么事儿啊?也不知道因了什么得罪了皇后,可是和皇后有关?”
    她皱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两姐妹,可别反目成仇。
    老祖宗却连连摇头:“你啊,想得太多。这一个笔写不出两个顾字,都是我顾家的丫头,无论这皇子生下来养在谁那里,可不都是我顾家女儿的皇子吗?再说了,皇后素来是最疼爱阿凝的,哪里还能害那丫头不成!”
    大太太听着这个,也就只好不去想了。
    而阿宴呢,自然更不去想这件事了,她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身子有些不适,总觉得病恹恹的。偏生这几日容王一直忙着军营的事儿,早出晚归的,也就没和他说起来。
    原本府里的欧阳大夫在,倒是可以请他来过一下脉,谁知道因着这几日容王准备战中的辎重,倒是要备一些药草,于是就请了欧阳大夫去帮着看,是以欧阳大夫竟也不在府里。
    惜晴见了,便说请个御医过来看看吧。
    阿宴倒是没在意,想着原本也没什么大事儿,再说了,过几天就是宫里的御医过来给她请脉的时候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有些精神疲乏罢了,哪里急着要请大夫过来看呢。
    这一晚,她正坐在窗前翻看着一本琴谱,这本琴谱还是从容王的书房找出来的,容王琴技非常高明,阿宴喜欢听他弹琴,如今偶尔也看看琴谱。
    正看着的时候,阿宴便觉得眼前有些发晕,忙用手支住,一边叫着惜晴。
    惜晴见了,吓了一跳,忙过来扶着她躺在榻上。
    阿宴拧眉:“惜晴,找人去叫大夫吧。”
    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太大意了,重活一世,身子上的事儿,还是要谨慎的。
    惜晴也是担心她,听她说这个,忙一边叫来丫鬟过来伺候她,一边出去吩咐要大夫的事儿。
    谁知道这惜晴刚走出暖阁,那边容王就进来了,见到她慌里慌张的,拧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惜晴一见了容王,顿时有了主心骨:“王妃刚才看书的时候觉得头晕,说是要我去请大夫呢。”
    容王这边不待惜晴的话说完,一个箭步过去,来到阿宴身边:“阿宴,怎么了?”
    阿宴刚才觉得头晕,现在却又感觉好些了,仰脸望着容王:“就是刚才有些头晕。”
    容王抬手要摸摸阿宴的额头,可是他又意识到自己的手太凉,于是便顿住,吩咐惜晴道:“把素雪叫来。”
    惜晴一愣,不过还是赶紧点头,唤来了素雪。
    容王冷淡的目光扫向素雪,带着凌厉。
    素雪一见,忙跪在那里。
    容王轻声吩咐道:“速去军营中,把欧阳大夫叫过来。”
    素雪低声道:“是。”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这边惜晴看愣了,想着素雪一个丫头,怎么就跑出去这么轻大夫了?
    阿宴此时也略精神了些,看着这番情景,倒是没说什么。
    容王这边将手插=进了被褥中,被褥中放了汤婆子,他摸索上前,暖着手,同时担忧地凝视着阿宴:“除了头晕,还觉得怎么样?”
    阿宴摇头:“只是刚才一时头晕而已,现在觉得好多了。”
    她想着白日的情景,道:“这几日倒是觉得身上疲乏。”
    容王拧眉沉吟片刻,忽然道:“你这个月的月事不曾来吧?”
    阿宴听着容王陡然提起这个,脸红了下:“是不曾来,不过——”
    容王眸中幽深,挑眉道:“不过什么?”
    阿宴有些不敢置信,又有点不敢去想,便道:“不过只是晚了五日而已,说起来晚个几日,倒也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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