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卷起来的钞票,伊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加快了。
    嘴巴里发干,眼睛都亮了许多。
    原来莫尔斯是将钞票藏在了这里!
    怪不得在尸体上没有找到……念头转动,伊泽飞快进行了清点。
    将几张卷起来的钞票展开,一一抚平。
    然后略有些失望地发现只有最外面的几张是金镑面额,其余的纸钞都是次一等的,面额不等的先令。
    先将那张最珍贵的五镑面额钞票放在左手边。
    然后,伊泽开始认真地借助着壁炉的火光清点数目,并费了一些力气,在心中利用温顿王国那混乱的货币体系进行了换算。
    最终发现这里的钱一共价值10镑左右……毫无疑问,这对于一贫如洗的伊泽而言是一笔巨款。
    “可惜……没有汇票或者支票之类的……”
    郑重地将大额纸币重新放回了手杖中,只留下几个硬币在身上后,伊泽忍不住想。
    他知道在温顿王国,真正大额的交易大多是走银行的系统,一来是安全保险,二来也是因为假币层出不穷。
    在几十年前,甚至有制造假币的商人嘲笑银行防伪技术低劣的新闻传出。
    直到近些年,中央银行加强了防伪能力,以及对假币商人的持续打击,情况才渐渐好转。
    “呵,表现的不错。”
    将手柄复原,伊泽又摸了摸手杖的把手,表扬道。
    他自然明白,方才是“银月手杖”主动打开了机关,否则他还真发现不了这个小金库。
    “说起来,这些钱币同样是普通物品,却可以被携带进入这里,恩,应该是因为它们与银月手杖直接接触的原因。”
    略作分析,伊泽感觉自己对于这个神秘房间的规则摸索的愈发清楚明白了。
    这时候,大概是维持房间的时间过长,他再次感觉到了来自精神层面的疲惫和困倦。
    于是他不再多停留,将手杖暂时存储在这里,解除了房间。
    周遭景物破碎,重组,他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侧耳倾听了一下,沉静的夜色里只有客厅中炉火燃烧的细小声响。
    因为天阴的缘故,窗外黑乎乎的。
    “看样子用不了拉窗帘了。”
    想着这些,伊泽笑了笑,然后脱下外衣,钻入被窝,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
    ……
    温顿王国首都,伊斯诺克。
    众星之主教会总部大教堂。
    虽然已经到了后半夜,但这座恢弘的教堂建筑中仍旧灯火璀璨,各个部门负责值夜的教士们分布于各处。
    在教堂后面的那片建筑的街道旁,还不时有马车来往。
    教堂背面的一座独立建筑的一楼,一名穿着黑色肃穆教士长袍的中年人正安静地站立于此,时不时望一下墙上悬挂的挂钟。
    忽然,门口卷起一阵奇异的寒风,在安静的夜晚格外突兀。
    这名黑袍教士精神一震,赶忙快步走到门口。
    迎面吹来的风掀动他的衣袍,而最奇异的是,风中竟然还挟裹着一片片真实无比的玫瑰花瓣。
    冷寂的风中,那无数花瓣盘旋组合,拼凑成了一个身穿深红色长裙,头戴纯白花枝冠冕的女人。
    那赫然是教会三位“教正”之一的海瑟薇。
    “教正大人,您回来了。”
    那黑袍教士恭敬俯身行礼,说道。
    海瑟薇恩了一声,情绪倒不算坏,径直往建筑中走去,同时对跟随在身旁的手下教士道:
    “我外出这段时间,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黑袍教士当即飞快说道:
    “的确有几件……下面禀报,莱文郡新增了一起集体梦境,疑似同样由‘碎裂教派’发起。”
    “威尔市出现了‘牧者团’成员踪迹,疑似尝试开启梦境,不过提前被地方教会小队察觉,还在搜捕中……”
    “外派行动队发现了一件与奥尔罗德家族有关的强力超凡物品,已经成功封印,按照行程,最晚五天内呈送总部……”
    沿着灯火通明的走廊前行,一路走上二楼。
    海瑟薇听着手下的汇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等听到最后一条,她忽然开口说:
    “最近各地新发现的超凡物品数量明显增加了。”
    这句话用的是陈述句,并非疑问。
    黑袍教士闻言只能点了点头,说:
    “的确,这一年来出现的数量,几乎等同于过去十年的总和。”
    短暂的沉默后,海瑟薇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说什么,转而问道:
    “还有什么事?”
    “啊,对了。”黑袍教士仿佛想起来什么一般道:
    “之前下面申请使用的那件超凡物品已经归还,您不在,所以我让人放在您的呃,办公桌上了。”
    海瑟薇回忆了下,问道:“巫咒娃娃?”
    “是。”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海瑟薇点点头,然后挥了挥手,那名教士便转身行礼,向后退去。
    这时候,她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那间休息室门外。
    有些疲倦地无声吐出一口气,海瑟薇拉开了房门。
    房间内部的灯是全天开着的,因此即便之前没有人在这里,也同样明亮。
    她的目光随意扫了下,旋即看向了那被她当做梳妆台使用的办公桌。
    之后,海瑟薇的脚步一顿,忽然后退了一步,来到门外,叫住了走廊内的那个教士:
    “这段时间,有旁人进过我的房间吗?我是指……在将‘巫咒娃娃’放进来之后。”
    那名教士怔了下,做出思考的神情,之后认真摇头:
    “没有。”
    “好了,你退下吧。”
    海瑟薇抿了抿嘴唇,开口说。
    等那教士离开了,她这才重新转回身,进入休息室,并关紧了房门。
    之后,她径直来到了梳妆台前,眯着眼睛凝视着空荡荡的桌面,心中掀起重重波浪。
    ……
    ……
    伊泽这一觉睡得很安心。
    解决了莫尔斯这个隐患,让他这几日紧绷的神经都得到了舒缓。
    当他再次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那架座钟报时的尾音。
    揉了揉眼睛,他看向窗外,却发现灰蒙蒙的,光线暗淡。
    恍惚间,让他有了种时间错乱的感觉。
    “天还没亮吗?”
    迷糊着爬起,离开温暖的床铺,踩着廉价的碎步地毯,披上了外套,伊泽来到窗前,仔细一看,才一下子醒悟:
    “下雨了?”
    凸肚窗的玻璃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水珠,外面的街道都显得模糊一片。
    伊泽打开窗子上的卡扣,然后将推拉窗半开,一阵潮湿的空气便自室外扑面而来,糊了他一脸,将那残存的睡意彻底驱散。
    只见外面果然下起了蒙蒙小雨,整个街道都湿漉漉的。
    天色暗沉,街上却已经有了来往的马车,以及撑着伞的行人。
    “怪不得昨晚上没看到月亮……”
    后知后觉地想到了这点,伊泽立即穿上了外裤、马甲和鞋袜,却还是冷,于是又翻出一件长款外套,这才推门走出卧室。
    “你醒了?”
    客厅里,艾丽正坐在壁炉旁,仿佛一夜都没有移动过位置。
    不过看上去,她的精神状态还好。
    “早上好。”伊泽瞄了眼座钟上指向的时间,发现已经到了七点钟,于是半开玩笑道:
    “看上去危险已经过去了。”
    “不能掉以轻心。”
    艾丽习惯性地强调了一句,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稍稍缓和了些:
    “最起码,也还是要观察一段时间。”
    “谨慎是对的。”
    伊泽赞同地补了一句,之后转身去盥洗室洗脸刷牙,并尝试了下艾丽自制的“牙膏”,效果竟然意外的好。
    当他从盥洗室中走出来,就看到客厅的茶几上已经摆放好了煮熟的燕麦粥,一共两碗,还有搭配的两杯香浓的咖啡。
    “今天的早餐在这里吃。”
    艾丽瞥了眼一脸吃惊的哥哥,简短地解释道。
    “呃……我吃惊的是,之前不是说过了,为了节省开支,所以咱们家的早餐暂时省掉了么?”
    伊泽摸了下空荡荡的肚子,一边诚实地走了过去,一边表达了疑惑。
    “情况特殊,需要保持基本的体力。”
    艾丽坐在对面的沙发里,用勺子搅拌着咖啡,说:
    “只可惜家里储备的粮食太少,所以只能吃这个了。”
    事实上,这样的早餐对于整个温顿王国的工人阶层而言,正是基本配置。
    对于绝大多数的工人家庭,早餐都是一大块面包或者一碗燕麦粥,同时搭配茶水,如果稍微富裕些的,会配上一杯啤酒。
    至于更加穷困的家庭,则连这些都无法保证。
    伊泽眨眨眼,很想说一句“咱们已经有钱了,足足10镑巨款”,但是考虑到这些钱根本无法解释来源,所以只能吞下了肚子。
    同理的,还有那只“银月手杖”,暂时也无法拿出来。
    好消息则是这根手杖的外形是街上最常见的那种款式,因此,即便伊泽以后找机会将其公开拿出来,也不至于让人联想到莫尔斯。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伊泽还是决定暂时不要拿出来使用。
    并且想办法为其重新上色,尽量做出区分。
    “唉,赃款赃物的确是见不得人啊……”
    默默在心里哀叹了一句,伊泽什么都没说,开始享用早餐。
    等一碗粥加上两杯咖啡下肚,他整个人都感觉有了力气。
    “今天怎么打算?”
    擦了擦嘴,伊泽看向对面的妹妹。
    艾丽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当即回答说:
    “一切如常,你去医学院,我去语法学校,带好武器,尽量不要脱离人群。”
    说着,她拿出了那只装载着两人全副家当的干瘪的钱包,认真地从里面抽出了三先令的纸币,递给了伊泽:
    “你的。”
    “今天怎么这么多?正常吃一顿午饭完全用不到这些,就算加上买菜也是一样。”伊泽吃惊问道。
    “应对意外,比如必要时候的乘坐马车的费用。”
    艾丽解释说,顿了下,又用那双碧色,透亮的眸子望着他,补充道:
    “当然,买菜也是需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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