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否因心中紧张的缘故,伊泽只觉今夜的气温格外寒冷些。
    时间大约在晚上九点,这片街区还有少量的行人,以及来往经过的马车。
    借助“洞察之眼”,伊泽确认了莫尔斯已经跟上了自己,便迅速地走到街道口,恰好看到一辆公共马车行来。
    贝恩市的公共马车工作时间大约是从早六点到晚上九点,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最后一班车了。
    伊泽略作犹豫,几步来到旁边的站牌下,等马车经过的时候,登了上去,并用今天出门时候艾丽给他的钱付了车费。
    时间已晚,车上只有寥寥数人,因为之前梦境的缘故,伊泽对于底下那半封闭的车厢颇有些抵触。
    加上需要时刻观察莫尔斯,所以他沿着梯子爬到了顶部。
    坐在高处,视野一下子宽阔了许多,随着马车前行,他不时找机会向后瞥去,那模样,就仿佛是在担心有人跟踪。
    而莫尔斯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始终保持着固定的距离,没有靠的太近,也未落下。
    沉默中,车轮的轱辘声格外刺耳,伊泽望着两侧的建筑,估算着位置,等距离教堂以及事发的街区足够远了,他才下了车。
    之后故意地左右看了看,快步沿着一条小径,向前方的一个公园跑去。
    这是他方才于车上确定的战斗地点,这里足够偏僻,已位于城区边缘,四周的房屋极少有住户。
    公园还未建成,只是荒废着。
    因为偏僻,所以也没有流浪汉的身影,想来,即便闹出一些动静,一时半刻也不会被发现。
    走在荒废的公园中,伊泽拉紧了衣领,抵御迎面吹来的冷风。
    四周寂静,只有一声声鸟鸣,除此之外,便是潺潺的流水声,这公园旁便是一条河流,沿着这个方向前行,可以直达码头。
    这都是他两日频繁记忆城市地图的结果。
    “我这幅样子,落在莫尔斯眼中,应该会以为我是因恐惧而决定连夜乘船逃跑吧?唔,应该拎个箱子出来的,那样更像一些。”
    穿行于黑暗中,伊泽忍不住想着。
    不过,这些细枝末节已经不重要了。
    他已经发现,莫尔斯的身影在不断接近,显然是认为此刻是现身的良机。
    “谁?!后面的是谁?”
    随着对方的接近,伊泽故意装作听到声音的模样,猛地转回身来,看向莫尔斯,压低了声音喊道。
    后者却不答,只是脚步更快。
    刚巧天空中云层散开了一小块,有月光泼洒下来,依稀可以辨明那张面带冷意的脸。
    “啊!是你!”伊泽踉跄向后退去,仿佛很是惊惧。
    莫尔斯则不紧不慢地笑道:
    “终于还是逮到你了,啧,该说你是行事果断还是愚蠢呢?原本顾忌教会那些人,我还不敢贸然动手,但没想到,你竟然自己主动跑出来了。”
    说着,他双手拄着镶银手杖,面带讥讽道:
    “是想要连夜逃跑?看来你果然出了问题。”
    与此同时,伊泽也在观察这个异神仆从,他看起来并未受伤,想来是成功从教会超凡者追踪中逃掉了。
    只是外套明显还带着脏污,应该是没有来得及更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伊泽脸色沉了下来,慢慢向后退去,然后骤然转身,做出试图逃跑的姿态。
    莫尔斯看了淡淡一笑,仿佛终于找回了一位超凡者的上位心态,他并未举起手杖撞击地面,重复对付艾丽的能力。
    而只是抬起右手,往前方一指。
    体内神性的“活性”有了些许的损耗。
    破败的公园中,伊泽试图逃离的方向上,地面突兀震动,土层骤然隆起,自泥土中刺出一道道尖锐的刺!
    “噗、噗、噗!”
    那些刺宛如钢铁铸造,锋利异常,破开土层,眨眼间便升起数米高,彼此并列,宛如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
    借助着“洞察之眼”,伊泽提前便发现前方地面荡起异常的扰动,旋即,心中猛然浮现出一个“止步”的念头!
    漏洞!
    这一瞬间,他察觉到了对方攻击中的漏洞,并控制身体,做出了规避。
    也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明白自己超凡能力的另外一层。
    所谓察觉“攻击中的漏洞”,并非是提前预警,而是在攻击出现的瞬间,心中下意识地给予一个最合理的应对措施!
    而之所以只是“止步”,而非“向后翻滚”,则在于这些钢铁“荆棘”似乎故意地减慢了攻击的速度。
    “莫尔斯并不想杀掉我,最起码,暂时不想杀掉我!他只是想要阻拦我!”
    伊泽念头电闪,分析出了这个异神仆从的想法。
    这让他暂时按捺住了抛出“巫咒娃娃”的冲动。
    或许……可以试图趁机从莫尔斯口中得知更多的,有关于超凡力量的知识。
    思索间,他发现自己身周的地面同样震动,升起一根根冰冷,坚硬,表面布满凸起,且缭绕着无形力量的刺。
    这些刺合拢成圆,封锁住了所有的方向,尖端则向内弯曲,交汇于头顶。
    只是刹那间,一个自地下升起的“囚笼”便已浮现。
    若是从外观看,倒更像是一个丑陋邪恶且巨大的鸟笼,半径约为两米,将伊泽困于其中。
    “这就是他的超凡能力?”
    伊泽眼眸微缩,不太适宜地生出了羡慕的情绪。
    不过,他瞬间便将这些想法压下,转身透过这囚笼的缝隙看向慢条斯理走近的莫尔斯。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伊泽发问,莫尔斯淡淡一笑,并未急着回答,先是等了一阵。
    待这里的声音散去,一切恢复寂静,确认并未惊扰到任何人,他这才摘下大礼帽,看向笼中的伊泽。
    念头转动,让朝向自己一侧的“钢铁荆棘”弯曲,将缝隙拉大了一些,答道:
    “我是谁?恩,按照神秘世界里通行的规则,你现在的确应当知晓我的真名。”
    顿了顿,他挺直腰背,自我介绍道:
    “我来自伟大的碎裂之神教会,莫尔斯只是我面对普通人的身份,而对于超凡者……你应当记住我的真名:囚徒!”
    “囚徒?”伊泽真实地表达了自己的惊讶。
    “没错,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三阶‘囚徒’!”
    莫尔斯仿佛很是自豪一般宣读道,然而这话落在伊泽耳中,却是令他思绪翻飞:
    “真名……他果然也有真名……三阶囚徒,意思是说,他的力量等级位于三阶么?记得贝恩市呈送教正海瑟薇的信函中便说过,他的实力在二阶或三阶的层次……”
    见伊泽“震撼”地说不出话,“囚徒”莫尔斯仿佛对他的反应异常满意,旋即,才饶有兴趣地拄着手杖,审视笼中猎物,道:
    “你似乎很困惑。”
    伊泽闻言,表现出了适当的冷静,透过金属栅栏,说:
    “我……不懂,我不明白你这些话的含义,真名是什么?三阶又是什么?超凡者……碎裂之神?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位神灵……”
    看到他的反应,莫尔斯微微皱眉,道:
    “你连这些都不知道?看来你的情况比我想象中更复杂。”
    说着,他的那双阴毒的眼眸中,愈发流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这让伊泽顿时有种自己成了实验室里的“小白鼠”的错觉。
    “好吧,你既然已经被选中,获取了主恩赐的神性,那么,无论你究竟哪里出了问题,都终将是神的使徒,而我,作为你的领路人,都有责任将你带回神的怀抱。”
    莫尔斯先是近乎陶醉般地抬起双臂,做出拥抱的恶心神情,旋即才恢复正常,一边绕着“囚笼”踱步,一边道:
    “不过你这样的问题我还是第一次遇见。首先,你不曾得知神的名讳倒也正常,你只需知晓,我所信仰的神灵名为‘碎裂’,是一位不下于众星之主,以及其余所谓的正神的伟大存在。”
    伊泽配合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碎裂?”
    “没错,而我,则是碎裂教会中的一员。”
    莫尔斯点点头,继续道:
    “你所遇见的梦境,便是伟大的碎裂之神降下的神迹,作为忠诚的追随者,布道者,我在神灵的指派下开启了梦境,并选择其中有天分者,获得神灵赐予的神性,而拥有了神性,也就意味着踏入了超凡的大门。”
    果然如此……伊泽暗暗点头,这与他的猜测吻合。
    “超凡?你是指……像你一样?”
    伊泽表现出恐惧与兴奋掺杂的神情,问道。
    莫尔斯点头:“没错,就像我一样。”
    说着,他敲了敲那坚硬的囚笼,再度笑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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