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口搬出网恋被骗八千的故事,王衡好歹打发了那个好奇心旺盛的警察,就此告辞离开。
    走到警察局门口,他看到了一辆刚刚停稳的面包车。车上有警方的标志,还响着警笛,而车里似乎载了不少人。
    车门打开,一串人从里面出来,其中大约一半是穿着暴露的女性,另一半则是衣冠不整的男性。在这些人里,还有个不久前才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孔。
    那是花沁宾馆的前台服务员。
    他看到王衡,顿时恍然:“原来是你小子举报!”
    王衡戏谑道:“想不到吧,我是秘密警察。”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我就不该今天晚上赚外快!”服务员一脸懊丧,悔不当初。
    “赚外快?”
    王衡正纳闷着呢,就见面包车的底盘稍微晃了晃,似乎抬高了一点。一个加大号的女性走了出来,那高跟鞋似乎早已被压弯了。
    “原来如此……生活不易啊。”王衡顿时对这个赚外快的服务员肃然起敬。扪心自问,虽然很爱财,但王衡明白自己肯定做不到。
    这世上,总有人背负着你难以想象的重担前行——而且还被抓了。
    王衡有些同情,拍了拍那个服务员的肩膀,叹了口气。
    “抱歉,你辛苦了。”
    ————
    对于叶寻而言,深夜坐飞机而且还是经济舱的体验,真是头一回。好在她并不是单独一人,父亲就在身旁,那种不安感也就淡了些……
    抵达蓉都的时候,天刚刚亮,朝阳还没升起。
    但从城市西南方向的机场,赶到城北的警察局时,太阳就已然高悬在楼顶上面了。
    父亲找警察打听刘荣的情况,试着问清那些赃款有没有办法追回来。而叶寻坐在警察局接待大厅的角落里,拿着手机翻来翻去,目光始终定不下来。
    忽然,一阵喧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少女抬起头,就看到一个女人拿着手提包,正一边用包追着打人一边叫嚷:
    “真让我恶心!你知道你有多恶心嘛,恶心!要不要我回去给你妈讲讲?找小姐找得挺欢啊,瞒着我找多少次了!”
    而那个被揍得抱头逃窜的男人,抗议的语气里充满了委屈:
    “就是逢场作戏,陪客户!你别打我啦……哎呀,我下次不去了嘛!”
    “你还想有下次?”女人揪着男人的耳朵,拽着他往外面走。
    很快,这对夫妻的身影从警察局里消失了。但大门外面,还隐隐传来“丢死人了”之类的抱怨声。
    “社会真是复杂……”少女正喃喃自语着,又注意到了一男一女从走廊里面出来。
    跟刚才那对夫妻相比,这一对男女似乎有些奇怪。男的很年轻,穿着宾馆服务员的那种制服,而身旁搂着他的那个女人,至少比他大十岁以上,体重则至少多出三十公斤。
    “就说警察搞错了嘛,咱们可不是那种关系,对吧?”女人笑着摇了摇头,于是腮帮子上的肉也跟着晃了晃。
    服务员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谄笑道:“是啊姐,咱们是真心的!”
    说话间,这一男一女也走出了招待大厅。
    角落里的少女眨了眨眼,叹道:“社会真的好复杂啊……”
    忽然,一个还算年轻的警察来到她面前,问道:“你是那个叶康先生的女儿吧?”
    叶寻站起身,点了点头:“对,有什么事吗?”
    警察:“没什么,就是给你说一下。你爸爸正在和我们领导谈,催我们赶紧把赃款追回来呢。你大概还要在这儿多等一会。”
    叶寻顿时紧张起来:“那个赃款,能追回来吗?”
    警察叹了口气:“有点难。嫌犯把钱全转到国外去了,转了好几次帐,光是洗钱的环节都不止一次,好像还用到了比特币。所以要追回来,真的很难。”
    叶寻眼眉低垂,目光里满是失落。
    不过很快,她又打起精神,问道:“我听说刘荣是被举报的,那个举报人是谁?我可以见见他吗?”
    警察:“为什么要见他?”
    叶寻认真地说:“我想对他说一声谢谢。”
    闻听此言,警察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少女。
    此案的关键举报人是王衡,这位警察很清楚,因为先前就是他给王衡做的笔录。
    那个俊秀的青年,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尤其是做完笔录之后诉说的那个故事,那句‘把我的天真和爱情一起埋葬’更是让见多识广的警察都不禁为之恻隐,甚至有些心疼。
    而此刻,这个一脸认真想要道谢的少女,对于那位王衡同学来说,似乎是个很好的对象——她比王衡小那么一两岁,模样又漂亮出众,还有种富家千金的气质。就算这次家里栽了跟头,守不住家产,再也不是以前的大小姐了,可至少女孩本人还是相当出色的。
    王衡同学网恋被骗八千块,肯定不是缺钱的人。想来,他所需要的,必然是一个能够疗愈情伤的可爱女孩吧?
    这么想着,警察便开口说道:“按照规定其实不该告诉你,但既然你是想当面跟他说谢谢,那我给你们通融一下也无妨。他的名字叫王衡,是电信科技大的学生,这是他的手机号……”
    看着少女把那串手机号存进手机,警察略感欣慰——王衡同学,如果你们俩真的有缘,未来的你一定会感谢我的吧?
    但是不用谢,为人民服务,就是这么体贴且不求回报。只要你们幸福,就是最好的结局。
    警察先生简直要被自己的高尚情操感动坏了。
    叶寻把王衡的手机号存好,然后鞠了一躬:“谢谢您!”
    警察摆了摆手:“不用谢。但说一下啊,如果你要道谢的话,最有诚意的还是当面去说。电话里讲,还是不太……”
    叶寻点了点头,脑后的那束烈焰马尾也随之晃了两下。她说:“谢谢您的提醒,我和我爸可能会在蓉都多待一段时间。我肯定会去那个学校找他,当面感谢他!”
    警察竖起了大拇指。这个赞,既是给面前的少女,也是给自己。
    公职人员的助攻,也可以如此的不漏痕迹、水到渠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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